第23章 023(2 / 2)

餘思雅說的是真的?大家來了精神,誇道:“大慶,你們家對閨女可真好,什麼活兒都不讓閨女乾,還給閨女開小灶炒雞蛋,買肉殺雞的。”

餘大慶……

搞清楚是怎麼回事後,餘大慶臉上的笑容差點掛不住,得虧他皮膚黑,才沒讓人看出他已經黑了臉。

偏偏還有人不知趣,往他心窩子裡戳:“大慶,你們家可真疼閨女,十裡八鄉都少有。”

餘大慶有苦說不出,隻能勉強笑了笑:“咱是她爹媽,咱不疼誰疼。”

老大不爽地回了家,餘大慶進門第一句話就是:“思雅呢?”

胡桂花從灶房裡出來,端了一碗涼開水給他:“出去了,吃過飯說要出去走走消消食。”

“你還真給她開了小灶?”餘大慶氣得將碗重重地摔在了桌子上。

胡桂花嚇得眼皮子一跳,低聲說:“思雅這不是剛回來嗎?就一頓飯,炒了個雞蛋給她吃,你咋發這麼大的火?”

“這是一頓飯的事嗎?我聽說你們明天還要去買肉殺雞給她開小灶?”餘大慶火大地說。這個婆娘,就會慣孩子,把孩子慣得無法無天了。

胡桂花連忙搖頭:“沒有的事,思雅倒是提了一嘴想吃肉的事,我告訴她家裡沒肉了。”

“你真沒說?那她怎麼在外麵到處嚷嚷,你明天還要給她開小灶,還有說什麼家裡人給她燒洗澡水,洗衣服,這些又是怎麼回事?”餘大慶火大的質問道。

胡桂花還沒想好說辭,隔壁聽到動靜的薑美麗馬上湊了過來添油加醋地告狀:“爸,你是不知道,思雅回來就把我跟國輝當傭人一樣使喚,自己吃過飯的碗也不收拾,還讓我給她燒洗澡水,讓國輝給她點草藥熏蚊子,要是蚊子熏得不乾淨,還要跟我們換房子睡。爸,你說她眼裡還有沒有我們這些長輩?”

胡桂花看到丈夫的臉色越來越難看,輕輕拽了一下兒媳婦,低聲道:“你少說兩句。”

餘大慶見了更生氣,瞪了她一眼:“都是你慣的,一個女娃子回娘家作威作福,挑三揀四,名聲還要不要了?這樣好吃懶做的閨女,以後誰家願意要?”

胡桂花委屈得很,丈夫怪她,兒子怪她,女兒也怪她。可要接女兒回來是大家都決定,又不是她一個人的意思,最後怎麼全成了她一個人的錯。

看到她又開始哭起來,餘大慶煩得很,索性不搭理她,提起牆角的酒瓶子倒了小半杯,就著昨天炒的乾胡豆一個人坐在桌子旁喝起了悶酒。

沒人搭理,胡桂花抹了抹眼淚:“我去做飯。”

剛出堂屋,她就看到餘思雅慢悠悠地回來了,嘴裡哼著不成曲的調子,一副心情甚好的模樣,進門就問:“我的洗澡水燒好了嗎?”

口氣理所當然,大家辛辛苦苦上了工回來還得伺候她?餘大慶剛稍稍消下去的火氣又竄了上來,猛力一拍桌子:“反了天了,還要人給你燒洗澡水,當自己是地主家的小姐啊?過來,給我站著,好好反省!”

餘大慶身為一家之主,在家裡積威甚重,他一發火,全家人都不敢吭聲。

胡桂花趕緊給餘思雅使了記眼色:“快給你爸認個錯。”

“認什麼錯?我有什麼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回家就是客人了,招待客人不應該拿出家裡的好東西,難道還要客人自帶乾糧,自己乾活嗎?”餘思雅仍是那副慢悠悠的樣子。

餘大慶氣結,偏偏又找不出話反駁她,食指點著她:“你……你胡攪蠻纏,什麼歪理,哪有做女兒的還要爹媽伺候,像什麼話?又懶又饞,好吃懶做,哪個男人要你?我們老餘家的臉都被你給丟光了。”

不要更好,她有錢有人在家享福不好?多想不開才去彆人家做牛做馬當受氣包。

“這個我要糾正你,按照你們的規矩,我嫁到沈家了,那就是沈家的人,死了也入沈家的祖墳,就是丟臉也丟沈家的臉。我大伯三叔都沒急呢,你替他們操什麼心?”餘思雅大大咧咧地說道,“對了,我哥呢,蚊子熏死了嗎?要是晚上咬得我睡不著,我就隻能到院子裡唱山歌了。”

說完推開門進了她自己的房間。

氣得餘大慶胸口不停地起伏,指著胡桂花氣急敗壞地說:“你養的好閨女!”

“爸,消消氣,媽也沒想到思雅變化會這麼大。現在最要緊的是,要是思雅一直這樣,咱們可咋辦啊?”薑美麗頭大的說。

她實在低估了這個小姑子。沒想到才嫁人一個多月,這原本跟個麵團一樣的小姑子竟然連她爸都敢頂撞了,要一直這麼折騰,辛苦受氣的還不是她?

餘大慶斜了胡桂花一眼,警告地說:“彆管她,要乾什麼她自己弄,我們吃什麼她吃什麼,不吃就讓她餓著。”

一家之主發了火,其他人不敢吭聲,院子裡靜默了下來。

餘思雅在屋子裡聽到這話,很想笑,餘大慶這話哪裡是警告胡桂花啊,分明是在警告她。

這就受不了了?嗬嗬,還早著呢,她要讓他們知道什麼叫“請神容易送神難”。

餘思雅拿著乾淨的衣服出來,搬了個凳子,拿了把蒲扇,直接坐到了洗澡間的外麵。

餘家的洗澡間是用石頭和磚塊砌成的,圍了一圈,地麵鋪了一塊石板,門口掛了張簾子。餘思雅這往洗澡間門口一坐,誰還好意思去洗澡?尤其是男丁。

等吃過飯了,餘國輝想洗澡提著桶過去就看餘思雅堵在那裡。他沒好氣地說:“思雅,你讓開,我要洗澡,你一個女娃守在這裡知不知羞?”

“你脫\\光了都不害臊,我有什麼好害羞的?”餘思雅張口就來。

一句話堵得餘國輝結巴了起來:“你,你……”

這是一個姑娘家該說的話嗎?

餘思雅坐在那裡巍峨不動,一副你敢洗我就敢看的樣子。

餘國輝扛不過她,罵咧了兩句,連桶都沒有就跑了。

回去也不知道兩口子嘀咕了什麼,可能最終意識到,餘思雅不洗,他們也彆想洗了。兩口子沒轍,隻能先燒了半鍋水應付過去。

等餘思雅進了洗澡間,薑美麗拉著餘國輝說:“這麼下去不行,爸說不給她吃就不給她吃啊?我看明兒咱們要是不買肉給她吃,她能自己把家裡的雞給殺了。”

“不至於吧,她吃熊心豹子膽了?”餘國輝不信,沒他爸媽的吩咐,他都不敢殺家裡的雞。

薑美麗撇嘴:“你膽子有你妹大?不行,咱們得想個法子,不然雞真被她殺了你能咋滴?”

“那要不咱們明天去上工的時候把家裡的菜刀收起來,沒了刀她拿什麼殺雞?磨她兩天,她還不是什麼都得吃。”餘國輝出主意道。

薑美麗想想也有道理:“成,明天出門前我把家裡的糧食、刀之類的都鎖進櫃子裡。早飯也藏起來,餓她兩頓,看她還有沒有力氣整這些幺蛾子。”

沈大江咬著煙嘴沒吱聲。

沈寶安沉不住氣,不滿地抱怨:“沈躍那狼崽子結婚第二天就走了,隻在家裡呆了一個晚上,老子不信了,一晚上他就能中?”

“小聲點,你看你說這話像當叔叔的嗎?思雅有了,能給沈躍留給後是好事。”沈大江瞪了他一眼。

沈寶安撇嘴,要真是好事,沈大江這個做大伯的臉上怎麼沒一絲喜色,還躲在這裡抽悶煙?這話也就糊弄糊弄外麵的人。

七天前,部隊那邊發來電報,說沈躍犧牲了,他二嫂身體本來就不好,當時就氣得老毛病犯了,熬了三天也跟著去了。二房就剩嫁過來才一個多月的餘思雅和兩個十歲出頭的孩子。

餘思雅剛嫁過來沒多久,這麼年輕,又沒個孩子傍身,那肯定要改嫁的。另外兩個半大的孩子也沒法主事,所以他二嫂的喪事都是他們兄弟倆和村裡人幫著辦的。

當時他們兄弟倆就跟餘家說好了,等二嫂下葬後,餘家就把餘思雅領回去,至於剩下的兩個孩子,他們兄弟倆一人分一個,幫著養大。當然二房的東西,他們也就扒拉扒拉,一起分了。

哪曉得今天出殯的路上,餘思雅忽然暈了過去,然後村裡的胖嬸說前兩天看到餘思雅在乾嘔。不少人猜測,餘思雅恐怕是有了。

這個變故打亂了他們先前的安排。

沈寶安大剌剌地從口袋裡掏出一個乾癟癟的煙盒,抽出一根香煙點燃,跟著吞雲噴霧,一支煙抽完,見沈大江還不發話,沈寶安心裡越發不痛快,乾脆撂擔子:“走了!”

“等等,你去哪兒?”沈大江叫住了他。

沈寶安甩著手:“回去啊,又不乾事,蹲在這裡喂蚊子啊?”

這個老三還知道拿捏他了。沈大江有點不爽,但又不能真讓老三走了,自己一家在這裡打頭陣,回頭老三什麼都不乾還淨得好處。

他在磨刀石上磕了磕煙灰,淡淡地說:“等一下,侄媳婦懷孕這種事,咱們做叔伯的出麵不合適。你讓愛華跟你大嫂一塊兒去探探餘家人的口風。這個事還得看餘家的意思,雖然我不忍沈躍沒了後,但思雅畢竟還這麼年輕,嫁過來也隻有一個多月,就把她一輩子搭進去,我不忍心。咱們不能勉強她,好在二房還有建東,不至於斷了香火。”

得,他大哥不愧是從不吃虧的,看看這話說得多漂亮,但話裡話外,不都在鼓動餘家彆要這個孩子嗎?而且好人還都讓他給做了。

不過這主意是真好,他們不想要這個孩子,餘家肯定也不想要啊。閨女年紀輕輕就守了寡,還帶著個孩子,以後不但幫襯不了娘家,隻怕還要拖累娘家,不管是疼閨女,還是為自家人著想,這個孩子都不能生。

他們隻要把話說得漂亮就行了,這個惡名還是讓餘家背去吧。

明白了沈大江這招以退為進的高明,沈寶安高興極了,跟著義正言辭地表態:“那是,咱們沈家是講道理的,肯定不能勉強思雅。我這就去跟愛華說。”

***

餘思雅躺在硬邦邦的木板床上,背上硌得疼,下麵的床似乎是用木板胡亂拚湊成的,東一塊西一塊,高低不平,也不知道這裡的人怎麼睡得著。

再看頭頂發黃打著補丁的老式蚊帳,餘思雅仿佛回到了小時候呆的孤兒院,但門窗上褪色的大紅喜字和紅色的磚牆以及腦海裡驟然冒出來的陌生記憶否定了這個猜測。

消化了腦子裡多出來的這段記憶,餘思雅總算搞清楚了是怎麼回事。她摔倒後穿越了,穿到了1975年,一個新婚就死了丈夫的姑娘身上。

說起來這姑娘也是可憐,結婚一個多月就傳來了丈夫犧牲的消息,身體不好的婆婆氣得舊病複發,熬了四天也跟著去了。現在家裡就隻剩兩個半大的孩子和她這個剛過門的小寡婦。

原主性子軟,年紀小,沒經過事,驟然遇到這種變故,慌了神,整天以淚洗麵,最後直接在婆婆的墳頭上哭暈過去了,醒來之後,也不知怎麼搞的就換成了她。

“思雅,思雅,你怎麼一直不說話,是不是還在怨媽?是媽對不起你,害你這麼小就成了寡婦,早知道沈躍是個短命鬼,媽說什麼也不讓你嫁……”胡桂花見女兒醒來一直發呆,也不搭理自己,心裡愧疚極了,不停地抹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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