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爽快同意了,餘思雅也不多留,站起來說:“謝謝路同誌,這個事就麻煩你了,我就不打擾你工作了,明天中午十二點在國營飯店見。”
因為約定的是中午,餘思雅還有一上午的空閒時間,但她也不能去太遠的地方和不大熟悉的地方,不然耽誤了時間趕不上回來請客。
所以次日上午,一大早吃過飯餘思雅就去了省運輸公司找伍常安。
伍常安已經跑長途回來了,聽說餘思雅過來了,連忙出來見她:“不好意思,我回來才聽說你們養殖場上周讓咱們運一批貨,但那段時間車子都派出去了,任務很重,實在是辦法。對了,餘主任,你們最近還要跑嗎?這兩天我正好有空。”
餘思雅每次辦事都挺痛快周到的,伍常安也不希望因為這個事大家彼此落下心結,鬨得不愉快。
但他想多了,工作安排不過來實屬正常,餘思雅不可能因為這種事生氣。
“伍同誌,到了年底,你們任務重,我們理解,這都是沒辦法的事。我們養殖場一直挺感謝你們運輸公司長久以來對咱們養殖場的支持。上次那批貨我們想辦法送到了省城,下一批還要一段時間,等定下來我提前跟你們聯係好,到時候還得麻煩你們了。”
看餘思雅一點芥蒂都沒有,伍常安放心了,一口應下:“好,隻要安排得過來,我來幫你們拉貨,要是我出去了,也儘量給你們安排熟悉的同誌。”
“那真是太感謝伍同誌對咱們工作的支持了。”餘思雅說到這裡感覺有點不好意思,“那個,伍同誌,今天我來是想向你了解一點情況。”
伍常安痛快地說:“你問。”
餘思雅笑了:“謝謝伍同誌,我想問問你們運輸公司的汽車從哪兒買的,花了多少錢?”
她來省城這麼久也沒聽說過省城有什麼大的汽車生產基地。好像到後世,他們省也不是汽車大省,現在信息尋找也很麻煩,餘思雅索性來問關係熟的伍常安了。作為運輸公司的司機,他肯定知道。
伍常安吃驚地望著她:“你,餘主任你們這是要打算買汽車?”
雖然初聽很震驚,但想想餘思雅這個人一路走來,處處都是傳奇色彩,似乎也很容易接受這個事了。
餘思雅選擇實話實說:“是啊,伍同誌,我們養殖場的情況你也了解,經常要往省城這邊跑,還有縣城也有不少單子,而且現在臨近的幾個城市也逐漸有單子了,可這量又不是特彆大。每次都要麻煩你們運輸公司也是很不方便,而且縣糧站以後每個月要批三十多噸糧食給我們,都得咱們自己去運回來,沒車子太麻煩了。所以我才來找你打聽打聽。”
餘思雅選擇說實話是因為她知道,這樣也不會得罪伍常安。因為現在的省運輸公司是國營單位,業績好不好都不會太影響他們司機的工資,所以基層人員對拉業績沒那麼在乎,這就跟供銷社的售貨員態度拽上天是一個道理。
果然,伍常安聽了也沒生氣,反而設身處地地為他們考慮:“是啊,你們養殖場現在的業務越來越多了,有輛車子確實要方便得多。咱們運輸公司的汽車都是統一從臨省的汽車廠買回來的,一輛要好幾萬呢!”
果然不便宜,但這是硬需求,遲早得買,餘思雅咬咬牙說:“那最便宜的多少?你知道的,咱們養殖場才起步,哪裡都是花錢的地方,太貴的我們可買不起。”
伍常安同情地看著她:“車子不便宜,我們運輸公司最便宜的好像也要四萬多一輛吧。”
餘思雅……
打擾了,告辭,四萬多,把他們養殖場賬目上的錢全拿出來估計也隻能湊出一半。果然,這時候的車子簡直是天價。
買不起新的,餘思雅琢磨了一下,又問:“那伍同誌,你們運輸公司有沒有舊的,淘汰掉的車子要處理的?”
新的買不起就買舊的嘛,反正司機也是新手,買新的萬一磕到哪兒多心疼。不然現在先整輛舊的先用著,讓司機先練練技術,等有錢了再買輛新的。
這主意是好,但伍常安並不讚同:“餘主任,咱們老熟人了,我就跟你說實話,買一輛車對咱們運輸公司來說也不便宜,抵得上一個工人好幾十年的工資。所以報廢的車子都是用了一二十年以上的,都非常舊了,到處都是毛病,實在不能用了才會報廢。這種車子即便還能用,開出去走不了多久可能就突然停了,又得修理。你們養殖場的司機得自己培養吧,經驗不夠,有的問題修不了,車子停在路上,你還得進城到處找修車的,乾嘛給自己找這樣的麻煩呢?我勸你再攢攢錢,也彆去買太差的車子。”
這算是掏心窩子的實話了,餘思雅也不是那等不識好歹的人,她感激地說:“謝謝伍同誌你跟我說這個,不然我還真不知道,花幾千塊買個車回去,不但幫不上忙,還得添麻煩。”
伍常安見她領了自己的好意,笑著勸道:“可不是,我看你們養殖場的效益越來越好了,照這樣下去,再攢幾個月應該就能湊齊買車的錢了,你再緩緩吧,也不著急這幾個月的時間了。”
餘思雅笑笑沒多說,是能攢夠這筆錢,但四五萬買一輛車對他們養殖場來說,還是太貴了。他們的錢還要拿來擴大工廠,進一步增值呢,不可能大半年下來就隻見到一輛車子去了。
既然省運輸公司這裡走不通,那她得想想其他法子了。她就不相信省城這麼大,就沒有閒置的車子。
“謝謝你伍同誌,我再想想其他辦法吧,要是能找到貨源,到時候如果有空的話麻煩你跟著我去看看怎麼樣?我不了解車子的性能和好壞,也不知道該不該買。”餘思雅誠懇地看著他說。
這是個小忙,伍常安很痛快地答應了:“好啊,不過你想找個還過得去的舊車子隻怕不容易。”
“我知道,但總要試試啊,不然以後我們每個月去縣城拉糧食就是個大麻煩事。”餘思雅無奈地說。
伍常安想想也有道理,不可能為了那麼點貨,他們省運輸公司還特意跑一趟,即便答應去,這運費也不便宜,長期下來,也是一筆不小的開支。
“那我就祝你早日找到合適的車子了。”
餘思雅含笑點頭:“借你吉言,我還約了人,得先走了,今天謝謝你。”
辭彆了伍常安,餘思雅坐公交車去了報社斜對麵的國營飯店,下車的時候才十一點多,時間還早,餘思雅就在附近走了走。等11:40,她提前進了國營飯店,找到服務員點了幾個菜便坐到靠窗的地方等著。
這會兒的窗戶不像後世那種大麵積的落地窗,而是一小扇,餘思雅把窗戶打開一半,這樣就能看到外麵了,隻要路明惠他們過來,她就能看到。
快到十二點的時候,路明惠三人過來了。見他們過了馬路,餘思雅趕緊衝三人招了招手。
三人看見她,直接進了國營飯店,坐到她這張桌子上:“餘主任,你好早啊,久等了。”
餘思雅趕緊站起來給他們三人倒水:“沒有,我也剛到一會兒,大家坐。”
路明惠坐到她旁邊,崔實和梁叔戎坐在對麵。
餘思雅放下茶壺跟著坐下,先向三人表達了一番感謝:“路同誌,崔同誌,梁同誌,謝謝你們,周一的新聞我們都看了。得知要開播,我們馮書記把家裡的電視搬……”
三人被她的描述所吸引,仿佛看到了那一張張淳樸的笑臉在對著小小的電視機歡呼雀躍。這是對他們工作的極大認同。
崔實的笑容也真實了許多:“餘主任,你真是太客氣了,這是我們的工作,應該的。”
餘思雅搖頭:“不,崔同誌,這對他們很多人來說可能是這輩子唯一的一次最新奇最光榮的體驗了。我想幾十年後,當他們老了,都不會忘記這段曆程,很可能會給孫子孫女講咱們老一輩的故事呢。”
大家一想,可不是,還真有可能,自己也許在幾十年後會成為彆人故事裡的一部分。
崔實也點頭:“餘思雅同誌,你說得對。”
餘思雅順著道:“所以啊,我想請崔同誌和梁同誌幫個忙,能不能幫我刻錄一份這次的電視報道。報紙之類的,我們公社還能收集起來,這上電視是真沒法子了,我們馮書記一直很遺憾,沒去縣裡租借一部相機來拍下這一幕。因而我想從兩位這裡要這個片子,帶回去,留給大家做紀念。至於這個成本,我們養殖場出,崔同誌,梁同誌,你們看可以嗎?”
崔實擰了一下眉:“餘主任,不是我們不想幫你,實在是,就算給你刻錄一份,你拿回去也沒法播啊,也看不見。這不是白花錢嗎?”
餘思雅堅持:“沒關係,現在沒條件播,我相信以後會有條件的,還麻煩崔同誌幫這個忙。”
現在窮,大家連電視都沒有,但再過一二十年,電視、DVD播放機等等都會逐漸普及,那時候不就能播了?
十幾年後,當這個片子裡的孩子們長大,當中年人頭發變白,當老人們步履蹣跚,再來看自己小時候,年輕時候上電視的樣子,不是挺有意義的嗎?
這對紅雲公社以及社員們來說,是極其珍貴的一段影像,這個錢花得值。
在場的另外三人都是文化人,骨子裡帶著感性的一麵,被餘思雅的堅持觸動,崔實鬆了口:“那我幫你向台裡申請試試。”
餘思雅感激地說:“謝謝崔同誌,謝謝梁同誌,謝謝路同誌給我搭線。”
她趁機拿出了筆記本,推了過去說:“崔同誌,梁同誌,咱們交換個聯係方式吧,以後要是我在外麵碰到什麼有趣的、有意義的新聞,我通知你們。”
崔實接過本子,記下了電視台的通信地址和電話。
餘思雅樂嗬嗬地收了起來,很好,聯係方式裡又多了兩個人。這可是她寶貴的人脈資源,等過幾年電視開始逐漸普及了,她就得考慮打廣告的事了,有熟人不是好辦事嗎?
收好本子,飯菜端上來了,非常豐盛,有一個燉的雞湯,還有紅燒肉,清蒸魚,素炒青菜。
崔實不好意思地說:“餘主任破費了。”
餘思雅趕緊擺手:“哪裡的話,崔同誌、梁同誌、路同誌,咱們鄉下偏僻,條件有限,上次招待不周,還請大家原諒。我以茶代酒,敬大家一杯。”
四人舉杯,邊吃邊聊,話匣子逐漸打開了。
路明惠跟餘思雅要更熟一點,又同為女性,話題更多。她聊了幾句就問道:“餘主任,你這次來省城就是為了電視帶子的事嗎?那你豈不是下午就要回去?”
“沒有,這個隻是順帶,我主要是想來給咱們養殖場買一輛車子。”餘思雅想到這三人人脈比自己廣,趕緊將事情的原委和盤托出,“你們也看到了,咱們養殖場現在要拉的貨不少,沒個車子太不方便了。我上午去找了省運輸公司的同誌問了問,最便宜的貨車都的四五萬,新的我是買不起了,就想找找有沒有單位有多餘的不用的車子,賣給咱們。”
車子可是個稀罕物,路明惠說:“這恐怕不大好找,你怎麼沒問問運輸公司呢?”
“問了,他們淘汰的都是不能用了的車子,讓我去其他地方想想辦法。”餘思雅苦惱地說。
路明惠有些遺憾:“我也沒聽說過哪家單位有多餘不用的車子,這樣吧,回頭我幫你打聽打聽,不過這個事不好辦,你彆抱太大希望啊。”
餘思雅趕緊說:“不會,已經很麻煩路同誌了,能打聽到自然最好,沒有也無妨。”
路明惠笑了笑:“那我儘量。”
看著她明媚的笑臉,想到她的身份,餘思雅忽地靈機一動:“路同誌,我有個辦法,你們看行不行啊。”
三人一致看向她:“說來聽聽。”
餘思雅說:“咱們省報能不能在角落裡開辟出一個小專欄,專門刊登這種求購出售大件物品的信息。你看汽車之類的昂貴物品閒置著多浪費,咱們有需要的買不了,用不上的也因為信息閉塞賣不出去,隻能留在家裡生鏽。如果大家能交換,這不是能夠調動資源配置,將閒置資源利用最大化嗎?”
三人都是媒體人,算是站在時代的前沿了,但聽到餘思雅這個主意還是覺得很新鮮。
路明惠仔細考慮了一會兒:“這樣能行嗎?”
崔實很讚同:“我覺得餘主任這辦法好,要不是咱們電視的觀眾太少了,我都想建議省台做這樣一個欄目。咱們辦報、辦電視是乾嘛的,為人民服務,這也是為人民服務的一種方式嘛,何必拘於形式呢!”
路明惠越想越覺得挺有道理的,這也算一種創新,要是真做成了,也不失為一件好事。
她笑了起來:“餘主任,你這腦子真靈活,你怎麼想到的,我可真是太佩服你了。”
餘思雅無奈地笑:“我這不是沒辦法,病急亂投醫嗎?要是真能成,那我才要好好感謝路同誌你呢!”
其實這就是後世的廣告。隻是現在的黨媒,不,以後的黨媒也沒經濟壓力,所以不搞這些花樣,自負盈虧的都市報後來可是玩出了不少花樣,一大疊報紙中間整版整版的廣告都不稀奇。
不過現在還不能提這個,所以餘思雅特意沒提給錢的事,隻扯了幾句高大上的理由。打廣告還不用花錢,可真爽,她得想想這事要真成了,還有什麼能往報紙上宣傳的,得趁著現在不要錢的好機會,多蹭蹭版麵,錯過這村就沒這店了。
路明惠對這個很感興趣,又拉著餘思雅討論了具體的細節和操作問題,吃過飯出了國營飯店,臨分彆時,她告訴餘思雅:“餘主任,我回去跟社裡彙報一下這個事,要是能成,第一期就刊登你們養殖場的求購信息。”
餘思雅感激地說:“謝謝路同誌,你可真是咱們養殖場的貴人,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