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小李的嘴巴張得雞蛋那麼大,臉也囧得通紅,慌亂地說:“那……那我不打擾你了。”
然後落荒而逃。
人都找上門了,再留在養殖場也沒意義,餘思雅對沈躍說:“你等我兩分鐘,我收拾一下東西。”
沈躍像門神一樣站在屋簷下,塊頭雖大,卻很好說話:“不急,需要我幫忙嗎?”
餘思雅搖頭:“不用了,就一點東西,我自己來就行了,你站一會兒。”
她進辦公室,將文件放進抽屜裡鎖好,拿上自己的書塞進書包裡,然後匆匆出來:“走吧。”
沈躍看了一下,手伸了過去:“我幫你拿吧。”
餘思雅每次讓沈建東拿東西拿習慣了,順手就把包遞了過去,等沈躍接過,她才意識到,這不是沈建東,有點囧,小聲說:“謝謝。”
“不客氣。”沈躍率先走出了養殖場。
自行車就停在門口,他跨上自行車,沒有走,等在那裡,看著餘思雅過來,也不催。
餘思雅看見自行車,有點尷尬,不過並不抗拒,這幾天忙上忙下,她累得不輕,有自行車坐怎麼也比走路強。
不過當她坐上去,發現雖然都是坐後座,但騎車的人不一樣,感覺還是不同的。
沈躍是個成年成熟男子了,身量更高,力氣更大,他會等她坐上去了才騎車走人,而沈建東要小一些,力氣也不夠大,每次要先慢慢騎著車子再讓她上去。
還有,兩人給人的感覺也不一樣。沈躍身材高大,背部寬闊,擋在麵前,像一堵小山,給人一種強烈的存在感,讓人難以忽視。
餘思雅覺得有點不自在,不過很慶幸的是,她坐在後麵,沈躍看不到。哎,說到底,她還是吃虧吃在近距離接觸男性太少了,早知道,當年勤工儉學的時候也順便談場戀愛刷刷經驗也就知道怎麼跟年輕男同誌相處了。
她不說話,沈躍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兩人說是夫妻,但比起陌生人來好不了多少。
安靜地騎到家,沈躍將車子停在院子裡,沈建東聽到聲音高興地跑了出來:“哥,嫂子,你們回來了,我把飯給你們端上桌。水也燒好了,滿滿一大鍋。”
餘思雅感激地說:“好,辛苦建東了。”
還是小屁孩貼心,知道她每次出差回來都要洗澡,所以早早幫她燒好洗澡水。
“不辛苦,嫂子你最辛苦。”沈建東今天格外興奮,把飯菜端上桌還不肯走,就坐在桌子邊,逮著餘思雅聊天,“嫂子,要是紅英知道我哥還活著,肯定很高興,我明天就去縣裡告訴她。”
餘思雅拿起筷子點頭:“也好,那你明天早上先去公社買點肉,回來做個紅燒肉給紅英帶去吧,學校裡的菜沒什麼油水。”
沈建東高興地說:“好嘞。”
洗乾淨手進屋的沈躍聽到這話,沉默了一下說:“明天我跟你一起去,我帶了一些票回來,正好去縣裡買點東西。”
沈建東自然樂意跟哥哥一起出行,他側頭興奮地看著餘思雅說:“嫂子,咱們一塊兒去吧。”
餘思雅好笑地看著他:“嫂子明天還要上班,哪有時間啊,你們去吧。”
沈建東有點遺憾,但知道餘思雅最近又要忙廠子裡的事,又要複習,便問:“嫂子,你想買什麼,我幫你帶!”
餘思雅搖頭:“你忘了我剛從省城回來嗎?有需要我早買了。你們不用管我。”
“好吧。”沈建東還想說什麼,忽然聽到朱國明喊他。
“建東,建東,過來我問你個事情。”
沈建東隻好跑回了屋:“國明哥,什麼事?”
朱國明直接給了他一栗子,然後圈著他的脖子,把他拉到床上,壓低聲音說:“你個傻小子,湊什麼熱鬨呢,壞你哥好事。”
沈建東不解:“你瞎說什麼,我壞我哥什麼好事了?”
朱國明揉了一把他的腦袋:“小子,小彆勝新婚有沒有聽說過,你哥跟你嫂子兩年多沒見了,你個小子插在中間,多礙事,妨礙你哥跟你嫂子親熱,懂不懂?趕緊地,躺下睡覺吧。”
鄉下十四五歲的孩子,已經懂一些事了,沈建東臉刷地一下紅了,不自在地坐在床上,小聲嘀咕:“我哥才不是那樣的人呢!”
朱國明嗤笑:“小子,等你長大就懂了,你哥要不是那樣的人,那他就不是男人!”
沈建東怕這話被聽到,不敢吭聲,隻是少年人的臉火燒火燎的,都快能煎雞蛋了。
堂屋裡,少了沈建東這個潤滑劑,餘思雅跟沈躍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兩人沉默地吃著飯。
餘思雅吃完了碗裡的飯就放下了筷子。
見狀,沈躍抬頭說:“你吃這麼點就飽了?鍋裡還有,我給你添一碗飯吧。”
“不用了,晚上吃一碗就夠了。”餘思雅婉拒,然後咳了一聲,開口說,“那個你身上有傷,我晚上睡覺不規矩,未免我碰到你的傷口,我去紅英屋裡睡吧。”
沈躍沒動,沉默了兩秒說:“不用,我去睡紅英的屋子吧。”
“還是我去吧,紅英過完年就17歲了,我去更合適。”餘思雅找了個理由拒絕。不然等沈紅英月底回來,沈躍豈不是得把屋子讓給她,到時候就尷尬了。還不如她去睡沈紅英的屋子,這樣紅英回來,她們姑嫂一起睡也沒什麼。
“隨你。”沈躍很乾脆地答應了。
餘思雅鬆了口氣:“那我去收拾東西了。”
沈躍點頭,然後就看到餘思雅如釋重負地走出了堂屋,背影都透著歡快。沈躍不由放下了筷子,目光深深地看著隔壁屋透出來的燈光,眼睛很深,仿若濃墨一般,幾乎快跟夜色融為一體。
住了兩年多,要搬走,東西可不少,餘思雅找了一個箱子才把自家的衣服裝完,然後還有書,一塊兒放進去,沉甸甸的,好幾十斤,除此之外,還有被子被套也得換一下。
她忙得滿頭大汗,突然一隻手從側麵伸了過來,拉住了被角,往另外一邊拽:“我來幫你。”
“哦,好。”餘思雅看到沈躍也不意外,這個人總是神出鬼沒的,才回來不到一天,存在感就比誰都強。
他幫著餘思雅重新套好了被子,側頭就看到了裝滿箱子的衣服,也沒說什麼:“我幫你搬過去。”
餘思雅有點尷尬,她剛騙人說暫時搬到沈紅英的屋子裡住,轉眼就被人發現快把房間搬空了。
但他既然沒戳破,餘思雅也裝糊塗,笑著說:“好,麻煩你了。”
沈躍彎腰輕鬆地抱起了那個對餘思雅來說很重的箱子,放到隔壁屋,然後退了出去,說:“你先去洗澡吧,我來收拾。”
餘思雅正不好意思,客氣地推辭:“你先去洗吧,我來收拾就行了。”
沈躍看了她一眼:“建東說,你不喜歡收拾這些,既然不喜歡就彆勉強了。”
餘思雅臉頓時囧得通紅,恨不得把沈建東拉出來打一頓,好個小子,他哥一回來就倒戈了,什麼都說,她不要麵子的啊?
總算看到餘思雅摘下了那張客套的麵具,沈躍笑了,聲音都染上了笑意:“不喜歡刷鍋洗碗正常,誰喜歡乾這種瑣事呢?不是還要看書複習嗎?趕緊去洗澡,還能看會書。”
“那就謝謝了。”餘思雅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就像沈躍所說,誰喜歡刷鍋洗碗呢,他願意乾最好,自己省了事。
說完,餘思雅拿著換洗的衣服就去了廁所旁搭建的小浴室。
等她洗完澡出來,桌子上已經收拾乾淨了,進屋,暖水瓶也灌上了開水,旁邊的搪瓷缸子裡還有半杯熱氣騰騰的開水。
不得不說,沈家兄妹三個都挺會照顧人,挺會做家務的,這點她非常滿意,畢竟她是個家務廢。
拿起搪瓷缸子吹了吹,餘思雅喝了一口熱水,心情也好了許多。目前來看,沈躍也不是個難相處的人,就這麼先處著吧,等高考完後她再琢磨琢磨,怎麼處理兩人的關係。
哎,要是離了婚,她就得離開沈家了。餘思雅還真有點舍不得沈建東和沈紅英,到底相依為命兩年多,兩個孩子又乖巧貼心,不是親人勝似親人,而且他們還是家務小能手,沒了他們,她就得自己掃地抹窗戶桌子,做飯洗碗洗衣服,想想就頭痛。
算了,想這些也沒用,時間緊迫,她白天要上班,隻有晚上才有空複習,還是先看書吧,爭取一次就考上。
餘思雅甩去了腦海中的雜念,翻開昨天看到的地方,繼續複習做題。
沈躍洗完澡出來,發現弟弟房間的燈已經關了,也沒有聲音,估計是睡著了。
他走到院子裡,秋天的黑夜,村子裡靜悄悄的,遠處偶爾傳來一聲狗吠,點點模糊的燈光點綴在村落裡,像是天上撒落的繁星,美好卻又泛著一絲冷寂。
無聲地歎了口氣,他回房時路過餘思雅的房間,看到門縫裡的光還亮著,估摸著她還在複習。雖然還不大了解她,但從王書記、周部長和弟弟的口中得知,她是個非常勤奮的人。
沈躍回房,猶豫了一下,拿著東西過來,敲響了餘思雅的房門。
餘思雅正在解一道數學題,一直找不到思路,正煩躁,聽到敲門聲,更不耐煩了,起身一把拉開了門:“有事?”
看出她的暴躁,沈躍沉默片刻:“我能進去嗎?有點事要跟你說,就幾分鐘。”
餘思雅側開了身:“進來吧。”
沈躍進屋,也沒坐,就站在屋子裡,然後拿出一個布袋子:“這是我兩年多的工資,路上花了一些,還剩八百三十六塊,這八百塊你拿著。還有這裡有些票,日用品的票我明天拿去縣城用了,布票和這八斤全國糧票放你這兒。”
餘思雅沒想到他來是說這個,趕緊推了回去:“不用,我有工資,不缺錢。”
沈躍不動:“我們家的習慣就是女人管錢,以前是因為任務保密,不能寄工資回家。以後我的工資每個月留五塊做零花錢,其他的按時寄回來,家裡就辛苦你了。”
不是,他什麼意思?他們不過頂多算見第二次的陌生人,把錢都交給她好嗎?他是不是傻?
“真不用,我很忙,沒空管家裡的事,都是紅英和建東在操心,你把錢交給他們保管吧。”餘思雅還是推辭。
但沈躍也很固執:“你給他們生活費就是。他們還小,錢放在他們手裡我不放心。”
餘思雅很無語,敢情給她這個陌生人就放心了。
沈躍硬是把錢塞到了她手裡:“早點睡吧,我錢用光了再找你要。”
說完,趕在餘思雅出聲之前,就大步拉開了門,然後還順手帶上了門。
看著緊閉的門,餘思雅總感覺像是被套路了,但有人願意信任她,把所有的錢都交給她,她也沒法為這個生氣。
這個沈躍,看著老實耿直,實則滿肚子心眼。
***
一牆之隔的沈躍回到屋,見餘思雅沒追過來,鬆了口氣。
他又不傻,沒道理察覺不到餘思雅對他的抗拒,如果任由兩人這麼僵持下去,遲早得出事。他既然結了婚,就想好好過日子。餘思雅這兩年多都沒改嫁另找對象,那何不給他們彼此一個機會呢?
雙手枕在腦袋後麵,沈躍又想起了車上王書記對餘思雅的誇獎,還有周部長對她的維護,弟弟對她的尊敬,嘴角不自覺地往上揚起。
一切都比他想象的好多了,他還有什麼不知足的呢?
次日清晨,餘思雅推開門,看到沈躍跟朱國明在院子裡打拳,11月的天,兩人隻穿了一身背心,竟還一身都是汗,結實的肌肉上全是汗珠,被清晨的陽光一反射,亮得刺眼。
聽到響動,沈躍扭頭就對上餘思雅直楞楞的目光,趕緊抓起掛在籬笆上的外套,丟給了朱國明:“穿上。”
朱國明委屈巴巴地穿上衣服,對著沈躍的背影翻了個白眼,隊長真小氣,讓他穿上衣服,自己卻不穿,悶騷。
沈躍走到餘思雅麵前,拿了一條毛巾邊擦汗邊說:“飯在鍋裡,洗臉吃飯吧,建東去公社買肉了。”
餘思雅看著晶瑩的汗珠從他的脖子滾到胸口,然後沒入背心下麵,再往下,哪怕有背心擋著也能看到一塊一塊的肌肉隨著他的動作鼓動,不由咽了咽口水。這身材真好,都比得上她前世在海報裡看到的男模了。
不過海報還是遠遠比不上真人的衝擊力大,餘思雅感覺臉有點熱,趕緊錯開了目光:“哦,我還要上班,先去吃飯了。”
說著趕緊去了灶房。
沈躍盯著她的背影無聲的笑了,笑容說不出的肆意。
早上這一幕太具衝擊性了,餘思雅有心避開沈躍,匆匆吃了飯就去了公社。
沈躍看出她不好意思,沒敢逼太緊,見好就收。等吃過飯,送走了朱國明後,他跟著沈建東去了縣城,找到了沈紅英。
沈紅英看到親哥死而複生,當場就激動地哭了出來,沈躍哄了好一會兒,她才止住了哭泣,拉著沈躍問東問西。
沈躍一一回答,眼看要到中午了,他拉著沈紅英說:“走吧,今天中午哥帶你們去吃飯。”
兄妹三人到了國營飯店,點了兩個菜,要了三碗米飯。吃過飯後,沈躍掏出票,交給了沈建東:“你這段時間時常來縣裡吧,比我熟,你去把東西都買了,我跟紅英說會兒話。”
沈建東不疑有他,拿著票和錢就走了。
等他走後,沈躍把沈紅英帶到國營飯店外麵的花台前,先問了問她在學校裡的情況,然後切入正題:“紅英,你覺得你嫂子是個什麼樣的人?”
沈紅英詫異地看著他:“嫂子人特彆好,哥,你怎麼問我這個?你可以問建東啊。”
沈建東這個藏不住話的,問他,他轉頭就能告訴餘思雅去。沈躍就是故意支開他的。
不過這話不能對沈紅英說,他找了個借口:“他一個男孩子,哪知道你們女孩子的事啊。跟我說說你嫂子吧,當初結了婚,我就走了,現在回來,我也不了解你嫂子。以後咱們到底是要在一個屋簷下生活,你告訴我,她的喜好,忌諱,免得我惹她生氣。”
沈紅英很高興哥哥願意花心思去了解嫂子,馬上開懷地說:“好,哥,我跟你說,嫂子她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