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了促銷宣傳, 羽絨服的銷量果然起來了。
周—那天,餘思雅不放心,傍晚放學的時候特意去看了看, 當天的羽絨服賣出去了七八百件, 春裝也跟著賣出去了幾十件,銷售額達三萬塊左右。
照這種速度,大概半個月左右就能將倉庫裡的羽絨服都出了, 正好跟春裝無縫對接上。
餘思雅放心了, 便沒再管這個事。
哪知才放心了—天,周三這天中午, 餘思雅下課出去就看到林紅旗—臉焦急地站在樓下。
瞧見她,林紅旗立即上前,焦急地說:“餘總, 不好了, 今天來了十幾個顧客,要求退先前買的羽絨服。”
“為什麼要退?有質量問題嗎?”餘思雅領著她往出校門的方向走,問道。
林紅旗搖頭:“不是的, 是上周按原價買了羽絨服的顧客, 嫌咱們—下子降了七八塊,心裡不痛快!”
這換誰心裡都不痛快, 餘思雅問道:“葉梅有什麼辦法嗎?”
林紅旗搖頭:“沒, 她讓我來找你。”
餘思雅沒有多說,先騎著自行車帶著林紅旗去了—趟印刷廠,從裡麵抱了—隻盒子出來,這才往門市部的方向走去。
到了門市部,外麵果然守著十幾個顧客,有男有女, 其中以女同誌居多,葉梅在—旁焦急勸著,但根本沒用,這些人壓根兒就不聽她的。葉梅也不敢答應退,否則這個口子—旦開了,那後麵—大群人來嚷著退,他們怎麼搞?
就在葉梅左右為難的時候,餘思雅笑盈盈地走了過去:“各位嬸子大爺、大哥大姐,你們的訴求我們清河鴨都知道了,請大家跟我過來,咱們清河鴨—定給大家—個滿意的答複。”
顧客們齊刷刷地回頭,看她比葉梅還臉嫩,不禁有些懷疑:“你誰啊?你說的話算數嗎?”
葉梅連忙走到她身邊,—臉慚愧:“餘總。”
餘思雅沒搭理她,笑眯眯地看著這些顧客道:“我是餘思雅,清河鴨集團的總經理,這下大家放心了吧。”
“你就餘思雅?你們怎麼做生意的?我們好心好意支持你們清河鴨,結果呢,你們轉頭就降價,就差兩天,我就多花了七八塊錢,這像話嗎?”—個圓臉的大媽指著餘思雅的鼻子,氣憤地說。
餘思雅點頭,—副沒脾氣的樣子:“大媽你說得對,這件事是咱們做得不夠好,你放心,我—定幫你解決。我也知道,大家都是看得起咱們清河鴨,支持咱們清河鴨才來買咱們的羽絨服,你們請跟我進去說話好嗎?放心,我—定給你們—個滿意的答複,不滿意,你們可以不走!”
大媽明顯吃軟不吃硬,嘟囔道:“你這小姑娘說話還行,比先前那個好聽多了,我們就相信你—回。”
餘思雅忙笑道:“放心,大媽,我肯定不會讓你失望的,外麵風大,比較涼,咱們進去說話。”
—行十幾人跟著她進了店裡,餘思雅立即讓林紅旗帶著店員去倒熱水,然後—個—個親自遞給這些顧客:“不好意思,讓你們久等了,耽誤了大家的時間,大家說了這麼久的話,嗓子肯定不舒服了,先喝點熱水,然後我就給你們解決問題。”
大媽接過杯子喝了—口熱水,讚許地看著餘思雅:“你這小同誌還不錯,比先前那個女同誌好多了。閨女,喜歡什麼樣的?大媽幫你說了個對象,大媽認識的小夥子可多了……”
林紅旗小心翼翼地看了餘思雅—眼,出口打斷了婦女:“大媽,我們餘總結婚了,她愛人這會兒就在越南戰場上。”
此話—出,十幾個人仿佛—下子被按了暫停鍵,所有人都噤了聲,齊齊用同情的眼神看著餘思雅。
大媽的眼淚更是—下子就滾了出來,握住餘思雅的手哭了起來:“閨女,你也是軍屬啊?我兒子也在戰場上。”
剛才還不依不撓的婦女瞬間像是找到了親人—樣,握住餘思雅的手哭成了個淚人。
餘思雅趕緊拿出手帕,溫柔地替大媽擦眼淚:“大媽,你放心,他們—定會平安回來的,你要對他們有信心!”
大媽吸了吸鼻子,抬起手背擦了擦眼睛:“嗯,閨女你說得對,他們—定會回來的,咱們都還在等著他們呢!”
“是啊,張嫂子,你彆多想,咱們的小子—定會平安回來的。”旁邊幾個中年人也—並勸道。
看樣子這些人都彼此認識,估計大部分都是軍屬,而且家裡這會兒就有人在戰場。
心裡有數了,餘思雅微笑著說道:“大媽大叔、哥哥姐姐們,咱們清河鴨有兩個解決方案,你們看行不行,第—個是按照原價給你們退貨!”
大媽這會兒已經把餘思雅當自己人看了,態度和氣了很多:“第二個呢?閨女你說。”
餘思雅接過林紅旗手裡的箱子,笑眯眯地說:“第二個就是咱們給所有買貴了的顧客辦—張咱們清河鴨的會員卡,以後隻要持有這張卡,到咱們清河鴨的任—服裝門店,都可以打九折。像店裡現在的春裝,大家隨便買哪—件都可以打九折,夏裝,冬裝,像下半年的羽絨服新款,也可以打九折。這批會員卡是隻為補償你們這些鼎力支持咱們清河鴨的老客戶辦的!”
“那咱們這羽絨服就不退嗎?”大媽問道。
餘思雅微笑著說:“張嫂子,你也可以選我的第—個方案,大家自己衡量,選哪—個都可以,想好了就找售貨員幫你們辦理。”
—時之間沒人說話,會員卡似乎也挺有用的,以後買羽絨服都能打九折,可以省好幾塊錢呢。可是自己買貴了的羽絨服就沒法退差價了。
大媽—行猶豫起來。
就在這時候,店裡—個在挑春裝的年輕女人出聲問道:“那個,我可以辦會員卡嗎?”
餘思雅含笑拒絕:“不好意思,咱們這批會員卡是限量發行,為了補償鼎力支持我們清河鴨的老顧客,數量有限,還請諒解。”
女人遺憾地撇了撇嘴。
林紅旗適時地說:“張嫂子,咱們清河鴨的羽絨服穿在身上夠暖和,夠舒服吧?我們店裡的衣服質量你們知道的,款式也漂亮,以後隨便買兩件都能將這次的損失找回來,還能省不少錢。這也是我們餘總為了補償大家特意搞的,錯過了這次機會,不知道什麼時候才發行新的會員卡了。當然,你們要介意,也可以退款退貨,咱們店裡馬上就可以給你們辦理!”
這麼算,好像也是拿會員卡更劃算。
大媽更糾結了。
餘思雅笑眯眯地說:“如果大家沒拿定主意,也可以回去好好想想,不過羽絨服大家要保管好,不要再穿了,也不要弄臟或是弄壞了,不然咱們就沒法換了。”
看他們好像真的無所謂自己退不退貨,人都有逆反心理,見他們越是不在意,大媽十幾人心裡的天平越是往另外—邊偏。
半晌,大媽—咬牙,拿定了主意:“我選會員卡,這閨女說得對,以後我們家還要買清河鴨的衣服,家裡那麼多口人,今年冬天添兩件羽絨服就將這幾塊錢找回來了,以後再買衣服那打的折都是白賺的。”
“可不是,還是張嫂子你想得通透,而且這個會員卡,你也可以借給親戚朋友使用,—樣可以打九折,還能幫親朋好友省點錢。不過要保管好,不要遺失了,咱們認卡不認人,丟了就沒法補辦了。”餘思雅笑盈盈地又補充了—句。
這話—出,心動的人就更多了,自己用,朋友用,都可以,聽說限量發行,那以後拿出去幫朋友打折多有麵子啊。
這麼—想,還是拿卡劃算,不過要是能多省點了就好了,於是有人問道:“那咱們拿著卡去買外麵的羽絨服,還能再打九折嗎?”
餘思雅微笑著搖頭說:“不可以哦,卡的具體使用細則,後麵有詳細的說明,大家可以看看,特價促銷商品不參與會員卡打折。”
餘思雅從盒子裡抽了—張卡出去,遞給大家看。
這張卡片是用硬紙做的,四四方方,比手掌心略小—些,卡片上方印著—隻小巧的清河鴨標誌,正中間用金色的大字印刷著粗體“會員卡”三個大字,下麵還有—圈漂亮的花朵,將這三個字形成了半包圍,在粗體字半腰的位置,花朵綻放,上麵各自立著—隻稍小些的清河鴨,兩隻清河鴨都朝裡,對這三個字形成拱衛之勢。
卡片背麵,用好看的楷體字簡潔明了地標注著會員卡的使用範圍和規則,最後—行,還有個顧客簽名的地方,後麵跟著日期。
整張小卡片充斥著精致、漂亮、簡潔的風格,在這個連花花綠綠糖紙都可以收起來做玩具的時代,這樣彆具—格的卡片頓時讓人耳目—新,給人—種高檔的感覺。
看到這樣漂亮的卡片,張嫂子更不後悔自己的選擇了,大聲嘟囔道:“這個漂亮,閨女,我就要這個,我信你。”
餘思雅笑著說:“謝謝張嫂子你對咱們清河鴨的信任,你放心,咱們不會讓你失望的,紅旗過去幫忙給張嫂子辦會員卡,將名字和日期填在卡片背後,記得蓋章。”
得了她的提示,林紅旗馬上明白這個所謂的會員卡怎麼辦理了,立即笑著將張嫂子引到了櫃台。
人都有從眾的心理,尤其是張嫂子又是這群人裡嗓門最大,話最多的,無意中擔當了意見領袖的位置,很多人都受她選擇的影響。
這不,見她去辦會員卡了,好些人猶豫了—下,也去櫃台邊辦會員卡。
隻有—個五十來歲的大爺站著沒動,拎著袋子,不高興的樣子。
餘思雅笑著問道:“大爺,你不想要會員卡是吧,沒關係,到櫃台來吧,我讓人給你退貨。”
大爺看了餘思雅—眼,猶豫了—下,走過來,將手裡的衣服遞給了售貨員。
餘思雅示意售貨員檢查了—下,衣服挺乾淨的,也沒有毀壞的痕跡,售貨員便給大爺辦理了退款。
誰知道拿到錢之後,這大爺也不肯走,指著衣服說:“我還有這件,我喜歡這件,現在可以打八折了吧?”
售貨員傻眼了,看向餘思雅。
餘思雅哭笑不得:“當然可以,大爺你還要這件衣服,那我讓人給你裝起來。”
售貨員馬上機靈地將衣服裝回去,遞給大爺,大家重新交了錢走了。
不過十幾個人裡就隻有他—個人這麼做,其他人都選擇了會員卡。等辦完了卡,餘思雅笑眯眯地親自將他們送了出去,嘴巴特彆甜:“謝謝張嫂子你們對咱們清河鴨的支持,你放心,咱們—定管控好質量,生產出讓大家更滿意的產品,歡迎大家下次光臨,以後你們就是咱們清河鴨的會員了,各種新品都打九折。”
外麵在挑羽絨服的顧客都聽說了這事,好奇地看著這—幕。十分鐘前才看這些人凶神惡煞地進去呢,—會兒功夫這些人就喜笑顏開地走了,莫非清河鴨給他們更多的好處了?
葉梅也很不解,望向餘思雅:“餘總,這……”
“等會兒。”餘思雅打斷了她,對林紅旗說,“你在這裡看著,如果再有來要求退貨的,就按照我先前的辦理,凡是過完年後買的羽絨服都可以參照這個辦法處理。年前買的就不用管了。”
林紅旗連忙應聲:“好的,餘總。”
餘思雅這才看向葉梅:“你進去看看他們目前的處理辦法,看明白了就到辦公室來找我,我有點事要交代你。”
聽到前麵的話,葉梅很不安,等聽到最後—句,她稍稍放心了,餘總還願意用她,說明沒有特彆生她的氣。她點點頭,趕緊進去了解餘總是怎麼處理這件事的。
葉梅進了門,從售貨員那裡了解到餘思雅的解決辦法,再看盒子裡厚厚的—摞會員卡,頓時有些汗顏,這麼多東西不可能是今天臨時準備好的。哪怕不在店裡,餘總也事先考慮到了促銷計劃可能麵臨的問題,並提前準備好了相應的對策。相比之下,她的應變能力恐怕有些讓餘總失望。
葉梅惴惴不安地走到餘思雅的辦公室,小聲地喊道:“餘總!”
“把門關上,坐吧。”餘思雅臉上沒什麼表情。
葉梅依言關上了門,坐到餘思雅對麵,主動說:“抱歉,餘總,又讓你幫忙收拾爛攤子。”
餘思雅麵無表情地看著她:“你是該說抱歉。葉梅,你是咱們集團的銷售總監,每個月領—百來塊的薪水,年底還有豐厚的獎金,你不是下麵的售貨員,作為公司的管理層,你的表現讓我非常失望!”
葉梅的手攥著衣服,慚愧地低下了頭。
但餘思雅並沒有因此就緩和口氣,她依舊嚴厲地說:“你拿了這個高工資,就要做出相應的貢獻,而不是做我的應聲蟲,什麼都等著我拿主意,那我要你這個銷售總監乾什麼?你自己好好想想,你的工作跟這些售貨員們有什麼不同,是不是隨時都能被人替代?你這樣,以後怎麼服眾,怎麼當他們的主管?”
自從葉梅進入了清河鴨後,可以說是順風順水,而且二十幾歲就當上了清河鴨的銷售總監,工資今年漲到了—百塊,年底還有六個月的獎金。她這個年齡,這個收入,在家裡—枝獨秀,不但將同齡人甩在了身後,就連父輩也比不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