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一諾將清洗好的河蝦仔細剔去蝦線,剪去蝦須和蝦槍後,全部放到準備好的碗裡,倒了半瓶二鍋頭去腥氣。
這河蝦個頭大,被剃了蝦線泡進白酒中還在蹦蹦跳跳,的確和林姨說的一樣新鮮。
說是她做菜,但其實林姨已經做的差不多了。電飯煲裡的蒸籠上層放了肉沫蒸蛋,爐火灶上也在煲玉米排骨湯。林叔吃飯的時候喜歡配點小酒,還買了不少鹵鴨肉和鹵鴨翅下酒。
於是白一諾打算隻做一個葷菜,做豐盛點。
她知道林叔一家人是川渝人,無辣不歡,所以打算用這些河蝦做一道乾鍋麻辣蝦。
白一諾的父親白琦是魏朝的大儒,有道是君子遠庖廚,這樣看來白琦不是個合格的儒生,他既是老饕,廚藝也不錯。白一諾還在繈褓中的時候,就被他用筷子沾著青梅酒喂,孩提之年更是被帶著四處遊曆,見識八方美食。川菜自然是見識過的,後來更是跟隨師父係統地學習過。
川菜是完美的,要是吃完能不胃疼就更完美了,她默默地想。
她將大蒜,生薑,朝天椒,八角等諸多香料倒入鍋中炒香,麻辣鮮香的味道瞬間爆發,廚房內彌漫著勾人的味道。
等到菜好出鍋的時候,飯桌上已經全員到齊,三人圍在桌邊,都盯著白一諾。然而三人內心的想法卻不儘相同,林姨和林宇是期待的,林叔卻十分擔憂,隱隱還有些抗拒。
雖然乾鍋麻辣蝦色澤鮮紅,一副色香味俱全的樣子,但他依然硬著頭皮,不敢下筷,擔心這蝦沒熟。這也不怪林叔膽怯,實在是和林姨剛結婚的時候,對方給他留下了太深的心理陰影。
這時,白一諾又端來了一碟小菜。
小菜是暗綠色,看著脆生生的,帶著醃製品所特有的香味。
林叔剛開始的時候沒認出來:“這是什麼?”
“春不老,哦對了,這裡也叫雪裡紅。我之前醃的,您嘗嘗味道如何?”
“哦哦我知道了,雪菜嘛,江浙那邊好多人吃,我們那邊倒是挺少的。”
醃製品不用擔心沒熟,想來沒什麼問題。林叔夾了一筷子放入嘴中。雪裡紅鹹淡適中,帶著微微的酸味,口感脆爽,味道鮮香,頗為爽口。
他食指大動,不禁端起了飯碗,配著雪裡紅吃了好幾口飯。
這雪菜真下飯啊,比老家村裡王老頭賣的還下飯,他感歎道。
四川泡菜全國聞名,林叔從小也是吃著泡菜長大的,能讓他誇讚的醃菜自然味道不凡。
眼看著飯碗逐漸變空,他連忙打住。遲鈍的他仿佛突然意識到了什麼,目光轉向桌上的乾鍋麻辣蝦。
白一諾連做醃菜都不同凡響,這麻辣蝦想必不會差到哪裡去。
然而,原本滿滿當當的乾鍋中現在隻剩了寥寥幾隻麻辣蝦。
再看老婆兒子,他們碗邊的蝦殼幾乎堆成了小山。
林叔震驚了一會,使出吃奶的力氣飛速夾了幾隻蝦,迅速撥開蝦殼,將蝦仁放入嘴中。
這下他終於意識到,另外兩人一聲不吭地埋頭苦吃的原因了。
蝦肉鮮嫩飽滿,麻辣鮮香,口感醇厚,爽滑得讓他恨不得把舌頭也吞下去。
這是他吃過最好吃的麻辣蝦了。
林姨和林宇感受不到林叔的怨念,他們滿滿的心神都在菜上,根本顧及不到林叔的感受。
直到最後,林叔和林姨的筷子同時摁在乾鍋裡最後一塊藕片上。
林叔:“孩子他媽,我總共就吃到三隻蝦,這塊藕片就給我吧。”
林姨分毫不讓:“這菜是一諾給我做的,而且你之前可是說不敢吃呢。”
林叔隻能看著老婆將最後一塊藕片夾走吃掉,內心後悔不已。曾經有一鍋美味的乾鍋麻辣蝦,放在他麵前他卻沒有珍惜。如果時間能重來,他絕對不會懷疑白一諾的廚藝。
退而求其次,這一鍋麻辣蝦連湯汁都被林叔拌飯吃掉了。
原本用來下酒的鹵味,玉米排骨湯和蒸蛋幾乎沒怎麼動,隻有同樣是白一諾做的雪菜被光盤了。它們本來是好吃的,但在霸道的乾鍋麻辣蝦麵前隻能是小巫見大巫,黯然失色。
要不是顧及在小輩們麵前的形象,林叔覺得他自己甚至可以舔盤子。
林宇吃完飯就上學去了,林叔起身去廚房洗碗,剩下林姨拉著白一諾的手說道:“現在我支持你開飯店啊,一諾,你儘管去做吧。”
“…………”白一諾沒忍住,笑了出來。
林姨見她笑了,心中也是一喜,拉著她的手說道:“我說的話是認真的,阿姨希望你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