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番外)
白一諾夢見了自己前世的事情。
二十歲生辰的前一天,也就是她穿越的前一天,正好是休沐日,也就是官員們的假期。
她家就在皇城腳下,距離近得很,於是便離開尚食局,回到家中。
她的父親白琦是正一品官員,按照禮製,白府可以建得很大很奢侈。
但是她父親憐憫百姓,不喜奢靡,用度能省則省。白府不算很大,不過環境很好。“寧可食無肉,不可居無竹”,白府種植著許多花花草草,十分清幽。
白一諾提著食盒進了門。
母親清河郡主高興地說:“回來就回來,還帶什麼東西?”
不過她接過食盒的速度十分快。
白一諾笑著說:“最近正是吃河鮮的時候,我得了一條鱖魚,立馬就做好給你帶回來了。”
“好。”
清河郡主將食盒交給丫鬟:“中午就吃這個。”
她拉著白一諾的手說:“我最近食欲不振,吃什麼都想吐,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苦夏。也隻有你做的東西能夠緩解我的問題了。”
白一諾聞言皺眉:“這種症狀代表的病症很多,可能是苦夏,可能是懷孕,可能是其他問題。我醫術一般,不然可以給你看看。這樣吧,我明天叫個太醫來。”
懷孕?
清河郡主聽到她的話,臉頰浮上紅雲:“我這種年紀了,還懷什麼孕?”
大魏朝講究多子多福,她和丈夫隻有白一諾一女,不是不想生,而是她體質特殊,不容易懷孕。
白一諾說:“你年紀真的不大。但對於孕婦來說,確實有些偏大,如果懷了的話,那更要看一看太醫。”
清河郡主有些羞窘,不想和女兒討論懷孕的事情,於是轉移話題:“對了,昨天放榜了,你父親說狀元郎長得一表人才,還文采斐然。要不明天約你們見見?”
“我之前和你說了,我暫時不想這些事情。”
清河郡主解釋說:“可是那孩子不一樣。”
“怎麼不一樣?”白一諾疑惑地問。
“你和他認識啊!”
白一諾翻找記憶,可是記憶十分模糊,她幾乎想不起來,於是說:“我什麼時候認識狀元了?”
清河郡主說:“之前你父親去雁門關當太守,他父親就是二把手。你父親聲名在外,他經常來家裡向你父親請教,也算得上是他半個學生吧。”
“他出自荊州盛氏,不僅家中豪富,家風還很好。算上他,盛氏一門三狀元,和我們家算得上是門當戶對。”
白一諾聽完她的話之後,腦海中的印象逐漸清晰,一個小小的人出現在她的腦海裡。
她恍然:“我想起來了,是那個小書生。”
因為閱曆多,她不算是傳統的大家閨秀,她的性格裡不僅有文氣,也有一股不安分的匪氣。
小的時候,她讀完書之後,便很喜歡和家族裡的兄弟姐妹和丫鬟小廝們玩。雁門關是邊關之地,崇尚武力。她便也舞槍弄棒,身上常常背著一把木劍,每天都想行俠仗義。
每次父親因為喝酒回來晚了,都不得不挨她一劍。
雖然力度很小,不痛不癢,但這樣被一個小姑娘戳,還躲不掉,侮辱性極強。
久而久之,父親即使去喝酒,也不會喝得太晚。
那時候經常有一個玉雪可愛的小書生來找父親請教。
比起她,這個彬彬有禮的小書生更像是父親的孩子。
她沒見過那麼可愛的小書生,於是非要把他拉進自己的圈子裡。
但是父親受小書生父親所托,想把他教好,所以給他的課業很重,也不讓他出去玩。
小書生隻好偷偷跟他們玩。
“原來那個小書生就是狀元?”白一諾詫異不已:“原來他讀書這麼厲害?”
她跟隨家人天南海北地到處跑,認識的人太多了,而且她當時年幼,玩伴說換就換。一個除了長相之外平平無奇的小書生沒有給她留下特彆深刻的印象。
清河郡主啞然:“你父親在雁門關待了一年時間,他也來了我們家好多次,你沒問過他名字?”
白一諾點頭:“問過,他叫盛洵。”
清河郡主點了點頭。
狀元名叫盛寒,表字洵。男子成人不便直呼其名,所以會取一表字。如果不稱呼彆人的表字的話,一般是不尊重的表現。
清河郡主覺得有些好笑。
那時候盛寒應該還小,稱呼本名最為合適。他為什麼要讓白一諾稱乎他的表字呢?
難道是想顯現他是個大人了?
清河郡主想起一件事情。
他們一家人在雁門關沒有待上很長時間,便又被召回京城。
臨走的時候,盛寒對白琦說:“將來我想娶你的女兒。”
白琦看著男孩,差點笑出聲:“我們就此一彆,不知何時能相見。你還這麼小,萬一你長大之後把小月亮忘掉了呢。”
盛寒搖頭,語氣十分認真:“不會忘的。”
白琦忍俊不禁:“那萬一她把你忘了呢?”
盛寒:“那我會再次出現在她麵前,讓她忘不掉我。”
白琦沒有小孩子的話當回事,將這件事情隨口和妻子說了。
清河郡主看著麵前的白一諾,腦海裡思緒萬千。
要不是我提醒,我女兒都快把他忘了,那個盛寒也沒出現啊。
清河郡主於是說:“總之,要不約個時間你們見見吧,難得有這種緣分呢。”
白一諾倒也挺想跟那個小書生見一次麵的。想知道他長大了會變成什麼模樣,還會和之前一樣好看嗎?
她於是鬆口:“他才考上狀元,最近應酬會很多,下個月再約吧。”
在答應之後,她站起身:“我去準備點禮品。”
“是給狀元郎準備嗎?”
白一諾笑著說:“不是,是給我的友人準備。觀月小姐最近要準備一場考試,聽說那場考試特彆難。我最近得了一個翡翠琉璃碗,這個碗寓意吉祥,我讓人給她送過去。”
清河郡主歎了口氣,揮揮手說:“去吧。”
白一諾對狀元郎一點也不熱情,對自己的筆友倒是如同換了一個人。
要不是她了解女兒,她真的會以為她是不是有……特殊的癖好。
白一諾送了禮物,在家待了兩天,然後回到宮中。尚食局的女官們都在給她準備生辰賀禮,她一個人待在廚房裡試驗新菜。
這時,眼前天暈地轉,她穿越到了現代。
夢中的暈眩曆曆在目,讓白一諾猛然驚醒,立刻睜開眼睛。
耳邊傳來盛寒清冽的聲音:“怎麼了?”
“沒事。”
白一諾鬆了一口氣,發現他抱自己抱得好緊,呼吸交纏在一起,讓人臉紅心跳。
白一諾看了看天色,疑惑地問:“已經深夜了,你沒睡嗎?”
盛寒緊緊地抱著她,聲音低沉:“睡了,做了一個夢,然後又醒了。”
“我也做了一個夢。”白一諾歎了口氣。
唉,她再也不知道小書生長大之後長什麼樣了。
她悄悄看了一眼盛寒,再好看也不會有他好看吧。
白一諾感覺他抱得太緊,有些怪怪的,和平常不太一樣,於是小聲說:“你彆抱我抱得這麼緊……我又不會丟。”
盛寒眼尾有點殷紅,但是燈光太暗,白一諾根本看不到。
他聲音有些啞:“誰說不會?在夢裡我就把你弄丟了。”
他做了一個真實無比的夢。
那個夢裡,他是荊州盛氏的世家子弟,認識了本朝大儒的女兒。兩人算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他心裡逐漸印下了她的模樣。
長大之後,他來到京城。她位高權重,追求者眾,更是完全忘了他。
在日日夜夜的求而不得中,感情如附骨之疽折磨他。
直到名下的書店收到了一封來信,他的心病才有所好轉。
他下定決心,一步一步,徐徐圖之。
他家世勳貴,又是書香世家,家族裡麵出了許多位高權重的高官。他不想用家族的榮譽給自己加冕,想自己闖出一番天地。他打算考上狀元,再出現在她麵前。
但等到他考上狀元,想見的人卻不在了。
前世的情根深重換來今生的一見鐘情。
盛寒將懷裡的人抱得越來越緊,仿佛這樣才不會丟。
他忍不住嘲笑自己。
前世做筆友,今生做網友。
好在,現在圓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