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這個少年的年紀看起來比他還小了幾歲, 但是這一刻的壓迫感卻是他活了二十多年沒有感受到過的。
就仿佛, 在一瞬間被人掐著了脖子, 而他自己,竟然絲毫沒有反抗的餘地。
“你……你是誰?”
覃茂努力繃著臉,麵上看不出什麼, 但是略帶顫抖的語氣卻出賣了他的緊張。
薛翊聽出來了, 嘲諷地扯了扯唇, 走到二人身邊,把宋楚的手從他手裡拽過來,然後把同樣不怎麼愉悅的女孩兒護到自己的身後, 以一種絕對保護的姿態站在她前麵。
“我是誰這個問題, 你不是幾分鐘前才問過嗎?看來覃先生的記憶力不太好,需不需要我再重複一遍幫你回憶一下?”
“……”
薛翊故意用了“覃先生”這個稱呼,在這個窮鄉僻壤,覃茂還是第一次被人這麼叫, 就算他出去打工的那幾年, 也從來沒有人這麼喊過他。
覃茂覺得很陌生, 甚至用了好幾秒,才從這個詞裡反應過來。
“你偷聽我們說話?”
“偷聽?”
薛翊嗤笑, 仿佛聽到了全世界最好笑的笑話一樣, “這裡是楚楚家的門口, 人家主人都沒發話呢, 我想請問覃先生, 你是以什麼身份來指責我的?”
“你……”
覃茂書讀得少, 自知說不過他,卻又咽不下這口氣,揚著脖子,狠心道,“楚楚她小時候可是和我訂了娃娃親的,我……我是她未婚夫,怎麼就不能說了!”
“……”
覃茂話音一落,彆說是薛翊,就連宋楚都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我……我什麼時候和你訂的娃娃親了?覃大哥,你彆亂說好不好!”
宋楚莫名有點著急。
“我沒有亂說。”
覃茂看她一眼,大約是有了底牌,底氣足了,這會兒倒是比剛才鎮定多了,“你如果不信的話,可以去問你的爺爺奶奶,在你還很小的時候就訂下了。”
“……”
宋楚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最後還是薛翊先反應過來,搖了搖頭,笑得有些無奈。
“都什麼年代了,居然還有人相信‘娃娃親’這種東西,真是讓我大開眼界。”
覃茂說出來的本意是想震懾他一下,誰知薛翊不僅沒被嚇到,還說了這樣的話。
“你是什麼意思?”他語氣不善。
薛翊輕蔑地睨他一眼:“不懂?那就自己去看一遍婚姻法,我可沒空幫你解讀小學生都會的東西。”
他說完,再不管覃茂會說些什麼,拉著宋楚進了屋,還不讓把門給關上。
被留在門外的覃茂氣不過,越看門口的車越礙眼,一怒之下,猛地一腳踹在後胎上。
頓時車子響起了警報。
“……”
覃茂嚇了一跳,在薛翊重新開門之前,飛快地逃回了自己的家裡。
……
進門後,宋楚仰起臉望著臉色不快的薛翊,猶豫了好一會兒,才皺著小臉拉了下薛翊的衣角。
“我不知道這件事情。”
“我知道。”
幾乎是她話音剛落下的同時,薛翊就開口了。
他關上門,順手捏了下女孩兒柔軟的臉頰,“你這個覃大哥的性格看起來不是很好,以後記得離他遠一點。”
薛翊居然沒有生氣,宋楚很意外。
但一想到剛才覃茂跟她說的那幾句話,她又覺得薛翊說得沒錯。
以前她把覃茂當大哥,但是從現在開始,她隻想離他遠遠的。
“我知道了。”
女孩兒乖乖巧巧地答應,薛翊心裡最後一絲不快也消失了。
“走吧,你陪爺爺在醫院住了一個星期,剛剛我一進去,奶奶就念著要見你呢。”
“嗯!”
宋楚點了下頭,和薛翊一起去看爺爺奶奶了。
……
寒假不比暑假,原本就短,宋楚回來後又在醫院陪爺爺待了一個星期,不知不覺就到了新年。
往常過年,都是宋楚和爺爺一起張羅,等爸爸媽媽回來了,全家人坐在一起高高興興地吃頓年夜飯。
隻不過這一年,發生了太多事,家裡也隻剩下了宋楚和爺爺奶奶三個人,而爺爺和奶奶,都因為行動不便,隻能躺在床上。
好在今年家裡又多了一個人。
為了讓簡陋的家看起來更有過年的氣氛,大年三十這天,薛翊特地去了縣城,買了很多東西回來。
他的車讓徐伯開回家過年了,薛翊是坐公交車去的,一來一回,回到村子的時候都已經中午了。
宋楚剛煮好飯,薛翊就拿著大包小包回來了。
宋楚站在屋裡看著他,微張著嘴,指向他手裡的那些東西:“你買了什麼呀這麼多?”
“你自己看吧。”
薛翊把東西放在桌子上。
宋楚好奇地跑過去,幾個袋子都打開。
有飲料,有水果,有魚有肉,還有很多好看的剪紙,就連對聯他都買了一副。
宋楚看著那些,哭笑不得地說:“你是去哪裡買的這些東西?”
她實在很難想象,像薛翊這樣在城裡出生的孩子,居然也會知道要買這些東西來過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