拋開會不定時犯病這個缺點來說,西索的個人條件其實相當不錯。
我們是在異國的某個賭場認識的,那時我剛剛經曆了一些打擊,萎靡不振,對什麼都提不起興趣來,自暴自棄地跟著以前瞧不上眼的狐朋狗友瞎混。
說是瞎混,其實更多時候是我一個人怔怔坐在角落裡發呆,看著他們縱情聲色,等到一切都結束了,留下來結完賬,接著孤零零地行走在破曉時分的街道上,準備回酒店。
——既然都出來玩了,為什麼不加入我們呢,萊伊?
他們屢次向我發出過詢問。
失意偶爾會和酒精一樣損傷人的大腦,那段時間的我,反應都相當遲緩。
消化了很久他問的是什麼以後,我才疑惑地抬起眼,真誠地詢問:
“我看上去有餓到饑不擇食嗎……?”
就算放縱自己,也要挑對象吧。
我都已經勉為其難地當冤大頭替他們結賬了,還把算盤打到我這個人身上來嗎?
天底下哪有這麼好占的便宜?
我是發自內心的疑惑。
空氣因我直白的反問而沉寂了一瞬。
一瞬過後,他們發出爆笑聲:
“不愧是艾德利安家的小姐。”
“到了這種時候也不屑和我們當同類呢。”
“果然是萊伊能說得出來的話啊。”
我還沒有說什麼,突然有個朋友推開懷裡的帥哥,放下酒杯,湊過來,動作間將自己手上的底牌暴露得一乾二淨。
但她不在意,伸出手,示意我往門口的方向看,壓低了聲音:
“既然看不上我們的品味……那邊那個帥哥如何?”
我順著她指尖的方向看去,紅發的男人肩寬腰窄大長腿,談笑間微眯的金色眼眸輕而易舉地將周圍的女性迷得神魂顛倒。
不是我喜歡的類型,但不得不承認是個極品。
“你要是喜歡,今晚的賬單我們自己付,你專心去和那個男人玩就好了,如何?”朋友向我提出賭約,“隻是……高貴的萊伊小姐不會其實根本玩不起吧?”
我笑了笑。
“不。”我說,“如果玩伴是這種水平的話,我很樂意。”
然後我就做出了讓我從那天起後悔至今的舉動——我竟然被這家夥的皮囊迷惑,走上前去,輕聲和他打了個招呼。
“你好,先生。”我直接問,“接下來的時間有安排嗎?沒有的話,能和我共度夜晚嗎?”
他坐在賭桌上,側過臉,半仰著頭,微彎著唇,打量了我一會兒,不知道在想什麼。
直到周圍人都不耐煩地開始竊竊私語起來,認出我的身份,說出了什麼夾雜著“艾德利安”詞彙的議論,時間漫長到我恍惚覺得自己這次的邀請會失敗,他才慢悠悠地伸手合上了手中的牌。
“可以喲,”他仍然在笑,但一點釋放友好的意思都沒有,他的笑容隻會讓人感到無端害怕,像被毒蛇沿著小腿爬上身一樣的濕冷戰栗,“能收到這麼美麗的小姐的邀約,真是榮幸呢~”
我一瞬間有些後悔,但是男人沒給我機會,乾脆利落地放下牌,將巨額籌碼甩在身後置之不理,攬著我的肩膀就往外走。
我:“……您也太著急了。”
他的語調很奇特,漫不經心又好像彆有用意:“嗬嗬,難不成,你喜歡慢~吞~吞~的?”
我沒有順著他的話往下接,而是另起話題:“我該怎麼稱呼您?”
“西索。”他說。
我:“我叫萊伊。”
西索還是懶洋洋的樣子:
“哦,是真名呢,小萊伊真可愛~”
我沒什麼想法地道:“無所謂,他們剛才議論我的話,你應該也聽到了。”
西索“嗬嗬”地笑起來,爽快承認了,道:“聽到了,小萊伊是艾德利安家的二小姐呢~”
他的語氣忽然有點怪異,自言自語一般,降低了音量,唇齒間呢喃著什麼“竟然遇到了”之類的話語。
……怪人。
雖然長得帥,但實在是個怪人。
我在心裡給他做出如此評價。
在又被他帶著走出一段路程後,我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這一舉動的危險性。
我母親的仇家可不小。
我貿然跟著陌生人走,不會被尋仇殺害或者綁架吧?
這念頭一閃而過,很快就被我不以為意地壓下。
……沒關係。
可能會被傷害,或者死掉,那種事情,怎麼樣都無所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