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短發的女侍者表情很乖巧,她抬起手指,推了推鏡框,似乎在努力回憶著什麼。
在我疑問的目光裡,她緩緩開了口,提醒道:
“04號房間裡,好像有你的晚餐。”
然後關上門,離開了。
……
糜稽是怒氣衝衝地出現的。
他滔滔不絕地念叨著對我的控訴、無處可以發泄的憤怒、和對伊爾迷非要他帶上我的不滿。
我舉起食指抵在唇邊,示意他先噤聲。
“你來的路上,沒有發覺有什麼不對嗎?”我問。
糜稽愣了愣。
他進了房間,我一邊和他說明剛才發生了什麼,一邊撥通了前台電話,向他們了解送餐事宜。
前台表示,十五分鐘前就已經準備好了我的晚餐,派人送過來。
我於是簡略了一些內容,把發生過的事情對著前台再說了一遍。
“讓我到彆的客人房間去拿我的晚餐,這不太合適吧?”我問。
“抱歉,女士,”前台的聲音聽起來十分困惑,“您提到過的這些情況和我們酒店的服務理念不符,可能出現了什麼意外,我們這就開始處理,請您稍候片刻。”
……她放下了話筒,而我直接掛斷了電話。
糜稽消化完了聽到的故事,目瞪口呆:
“遇到同行了?”
“我是清清白白的無業遊民,”我舉起手來為自己正名,“彆把我和你們這些人一概而論。”
糜稽顯然沒心情和我開玩笑,站起身來,神情焦慮,語氣不安:“我們換酒店吧?”
“為什麼?”我問,“你可是揍敵客。”
我不以為意,糜稽卻少見地強硬起來,不悅地道:
“這和是不是揍敵客沒關係……不管打不打得過,我都隨時有自信逃跑,你呢,萊伊?你要是少層皮,回去我就得被大哥削得隻剩一層皮。換,這種不安全的地方我們必須換,不能再呆了!”
他考慮再三,在房間裡翻來覆去地踱步,最後得出來的結論是外麵也未必安全,但我的位置又已經暴露,於是乾脆叫我收拾收拾行李和他換房間。
我覺得他有些杞人憂天,那兩個看上去就很麻煩的念能力者未必對我有歹意,那個女孩子還會回過頭來提醒我去04房間找飯吃呢。
糜稽握緊拳頭,憤怒地道:“這種事情……大哥偶爾興致上來了都會突然去做慈善!越是變態的家夥看上去越普通,你懂不懂?”
我:“……可是不是所有人都能達到伊爾迷的水準啊。”
他徹底失去耐心,拖起我的箱子就吭哧吭哧往外走:
“我不管,你過來,今天這個房間必須換!”
……然後我就這麼稀裡糊塗地和糜稽換了房間。
他照上一個房間改裝了門鎖,我仍然處於被半囚禁監管的狀態。
但好在,晚餐在我和前台反映情況之後,重新製作了一遍送過來。
看在美食的份上,我打算吃完飯就休息,今天就暫時不給糜稽找麻煩了。
用過晚餐,從洗浴間裡邊擦頭發邊出來,我發現手機多了幾條未讀消息,點開以後,發現是西索。
他發了個笑臉說好巧,然後拍了張照片,鱗次櫛比的建築物與閃爍鮮豔的各色霓虹燈中,一座尖頭屋頂的酒店赫然突出在最上方。
【西索】:很近哦~
發信時間正好就在兩分鐘前。
我盯著自己和他的消息記錄倒吸了一口涼氣,屏幕最上方還顯示著我發送給他的定位和房間號。
那個房間現在屬於糜稽。
不敢想象他們倆見麵的情形會有多可怕。
我發出疑問:“你真在附近?”
驚訝了一瞬過後,我馬上意識到,這說不定是我逃跑的大好機會。
不過很快,我又產生了疑惑……
我為什麼要逃跑?
在揍敵客家呆著固然不開心,但是逃跑顯然更加百害而無一利。
於是我換了副口吻安撫西索:
“房間有蟲子,我換了個地方住,你不用來找我了。”
【西索】:嗬嗬,什麼蟲子呢?
他今天看起來心情不錯,平時要是我這麼回他,他肯定不會搭理我了,今天卻捧了場。
我:“蜘蛛。”
【西索】:?
我故意睜著眼睛說瞎話糊弄他:“兩隻大蜘蛛,特彆大,和人那麼大。”
西索沒回。
我以為他失去和我聊天的興趣了。
過了一會兒,他發了張照片過來。
我點開看了一眼,背景在浴室,手機攝像頭正對著一麵鏡子,而鏡子前有個背對鏡麵的男人,露出寬闊緊繃、肌肉線條優美的赤.裸脊背,背上張牙舞爪地文著巨大的黑色蜘蛛紋身。
西索問:“有這麼大嗎~”
我沉默片刻,總感覺眼前這一幕似曾相識。
“你的紋身是在哪裡畫的?”我問。
西索:“嗬嗬,小萊伊也想要嗎?
我:“不是,就是覺得和我死去的前任身上那隻挺像。搞不好你們是同一個紋身師傅經手的呢,哈哈。”
西索:“哼哼~小萊伊可真是讓人意想不到~”
我又問:“什麼時候弄的?上次好像還沒有。”
西索:“一直都有哦~當時還被小萊伊抓花了好大一片~不過你那天晚上好像都沒有辦法看到我背後呢,嗬嗬。”
……每次、和西索的對話都會變成這個走向!
我打算關燈睡覺了。
西索的來信卻在這時候彈出、亮起。
他問:“又要已讀不回了嗎?”
“不過,”他又道,“那天晚上的事情,也不能完全怪我一個人呢。是小萊伊自己從和我說第一句話開始,就一副很想找個理由哭出來的表情。”
“真可惜,”他的結論是,“今天晚上你好像很愉快呢,那下次想哭的時候再來找人家哦~”
……這句話、好像有點。
我對著屏幕怔了怔。
“不想哭的時候呢?”我順著他的話問下去。
“也歡迎~”他懶懶地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