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爾迷享受的,正是萊伊對他因懼怕而產生的臣服——不像看見自己就和碰見天敵一樣夾起尾巴來的其他弟弟,萊伊的畏懼,夾雜在討好與躲避中間那條模糊的界線上,永遠掌握著恰好令人感到愉快的程度。
“大概是因為遺傳了媽媽的能力,”伊爾迷也知道“妹妹”的溫順和貼心是偽裝出來的假象,“她們能夠操縱語言。”
其實還是無法真正理解。
西索不明白伊爾迷對“妹妹”的樂此不疲,到底是靠什麼理由支撐?
但探究到此為止,因為再往下的內容,西索無心打探,伊爾迷也不會說出更多。
隻是在某天,他模模糊糊聽到伊爾迷念叨了一句被“妹妹”拉黑了。
“很容易生氣呢,”說完這個,伊爾迷裝模作樣地歎了口氣,道,“現在的孩子都實在是太難管教了。”
哦,兩人暫時陷入了冷戰啊。
西索短暫地將注意力停留在這則消息上,很快又分神了,思緒像蝴蝶從一朵花飛到另一朵花上去那樣。
他沒有想過,自己會在之後的日子裡,在伊爾迷不在的情況下,偶遇這個暫時從伊爾迷桎梏中逃離的女孩。
美麗的藏品布滿了裂痕,冷硬的外表削減了厚度,隻剩下薄薄一層,露出柔軟的、會流出淚水的內在。
摔碎的瞬間,大概會很漂亮。
可是這樽漂亮的藏品,無論被如何從高處退落,如何滿身裂痕,也不曾真正分崩離析。
她的腰身纖細柔軟、但總是挺得直直的,眼睛總是微微笑著,但眸光深處又含著冷意,就連攬過情人脖子的雙手,也好像隨時要取走他性命一樣冰涼。
於是,在這一瞬間,西索終於了悟伊爾迷執著對方的原因:
得不到、又好像能得到的錯覺,總是最迷人的。
她毫不掩飾自己的冷酷,又理所當然地引誘眾人,仿佛神明在降下恩典。
一如此刻。
她對他露出象征著自己歸屬權的戒指,堂而皇之地邀請鼓勵他、為她發動推翻好友王座的叛亂。
她什麼也沒說,但目光裡醞釀著淋漓儘致的柔軟情意,勾起的唇角卻在惡意地期待著叛亂中混戰的傷亡。
她的眼睛像是在注視著他,又像是在越過他,等待著他身後的青年的答案。
麵前這個看上去乖巧膽怯、情意綿綿,像是脆弱公主的家夥,實際上是披著黑色長袍、最善於蠱惑人心的女巫。
……
西索直起身子。
“還是算了吧~”他笑嗬嗬地說。
總是提出堪稱惡毒建議的女巫小姐,聞言,流露出傷心神色,眉頭微蹙,語氣像是怕吹落一朵花那樣,輕輕的。
“好吧,”她說,“那就沒有辦法了。”
接著,她換了副神色,笑盈盈地對在場的第三位人物——那名還在警惕地舉著鎖鏈與西索對峙的金發青年,道:
“這下看來,我真的就隻能跟著你了。”
她一眼也沒有再看向過西索。
幾乎是在話音落下的瞬間,紅發的高大男人就擺脫了鎖鏈桎梏,回過身去與金發的鎖鏈手纏鬥做一團。
……被忽略的角落裡,這混亂局麵的始作俑者,萊伊·艾德利安,笑意越發輕快。
“哎呀……”但是,她語氣遺憾地自言自語道,“怎麼真的打起來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