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並不打算將那些人徹底從她的生活抹去,她不會有脆弱到需要跌進他們牢籠的一刻。
謝清知的朋友們曾是她的無邊噩夢,如今要換她做他們的無邊噩夢。
在季沉沉快把神仙富貴餅吃完前,謝清知拎著飯回到了宿舍。
“棠表姐,你怎麼來了?”
“我給你帶了點心。”
謝清知忽覺室友有些礙眼,他扯了扯鬱棠,說:“表姐,我們出去吃飯吧。”
“你不是已經吃過了嗎?”季沉沉哼了一聲。
謝清知笑著說:“正是長身體的時候,飯量大很正常,你或許不能理解。”
“說起來,我正好肚子餓了,王狗,我們也一起去吃飯吧。”
謝清知掃了兩人一眼,高貴冷豔地拒絕了他們。
出宿舍的路上,謝清知一言不發。
“清知,我差點死在屠夫手裡了。”
“我知道。”謝清知低著頭,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這次做的神仙富貴餅被你室友吃完了,我下次給你做吧。我買了狀元筆記,放在你桌上了。”鬱棠伸手,摸了摸謝清知的腦袋,“我知道你吃飽了,回去吧。”
真是一幅姐弟和諧人生圓滿的畫麵啊,鬱棠想。
“棠表姐,你等等。”
鬱棠在樹下站了一會兒,很快便見謝清知抱著一盆月季花走過來。
“棠表姐,我想送你一盆花。”
鬱棠看著謝清知手裡的花,有些驚愕。
前世她和當紅流量謝清知在一起的時候,謝清知送她的禮物多不勝數,隻是,他從未送過這樣樸實無華的禮物。
一盆月季花?鬱棠眼裡笑意盈盈,她接過月季花,緩聲說:“我很喜歡。”
“棠表姐你宿舍裡插著月季花,我想,表姐你一定很喜歡這盆月季花,所以就悄悄去買來給你。”
“好,下次來看你。”
“棠表姐,你活著回來了,我很高興。”
鬱棠笑著走遠。
能活著回來,她也很高興。
目送鬱棠走遠後,謝清知才回到宿舍,剛進門,季沉沉便纏上了他。
“真漂亮啊。”季沉沉露出八顆牙,說,“我宣布,她是我的夢中情人,等我考上S大,我就要去追求她。”
謝清知聽得煩心,他這群室友的心思他很了解,少年無定性,昨天喜歡女明星小紅,為小紅瘋狂買周邊,明天就喜歡女明星小綠,為小綠刷視頻點擊量。
儘管他知道明天他們指不定就換了心思,但還是忍不住嫌他們礙眼,他抓起床上的枕頭就扔了過去。
“你們真吵。”
“謝清知你怎麼能這樣對你未來的姐夫?”
“夢裡什麼都有。”謝清知冷冷地說了一句,“還當我姐夫?”
“哇……謝清知,她真的是你的表姐嗎?怎麼你都沒和我們說過。”
他對她了解得也不多,怎麼和他們說?難道告訴他們,他家裡住著他的表姐鬱棠,但是他們一點都不熟嗎?
“愛了愛了……我可以。”
“我也可以。”
“閉嘴。”
“謝清知,沒看出來啊,你居然是個護姐狂魔,不過你表姐做的餅真好吃,可惜你沒吃到,嘿嘿。”
“你快洗澡去吧,你們兩個屬麻雀嗎?嘰嘰喳喳一晚上了。”
季沉沉洗完澡,忽然發出一聲哀嚎。
“美人表姐送我的筆記本怎麼不見了?怎麼我洗個澡就不見了?”
正在床上玩手機遊戲的謝清知抬了抬眼,頭也不回地說:“剛才宿管阿姨來打掃清潔,也許被收走了吧。”
“蒼天對我竟這樣殘忍……”季沉沉抱著頭哀嚎了一聲,“這筆記本不僅代表著美人表姐對我這個晚輩的關懷,還沾有美人表姐那雙小手的馥鬱芬芳,天啊……這讓我以後怎麼見美人……”
寢室裡嘰嘰喳喳,仿佛一群小學生在春遊,謝清知聽得心煩,他對他的室友了解得很透徹。
從前他倒沒發現,季沉沉是這樣麵目可憎,他拿起枕頭毫不留情地朝季沉沉扔去。
“來打遊戲,弟弟。”
“來嘍。”季沉沉蹦上床,拿起手機就進了遊戲,“正好下次再找美人表姐要一本。”
“清知,快來救我狗命......啊......我死了......你怎麼不來救我?”
“網卡了,抱歉。”
謝清知枕著手躺在床上,回想著往事。
在見到鬱棠之前,謝清知就不止一次地從彆人口中聽過她的名字。
叔父謝向榮說,她城府頗深,日後或許比老夫人還可怕。
芳姐說,她很適合做大家閨秀,有鬱老夫人年輕時的風範。
堂哥謝蘭因說,她過往不堪,陰險狡詐,不可等閒視之。
叔父謝向榮不喜歡她,因而她第一次到謝家時,也沒有正式的介紹。
他很少回謝宅,有一次回去拿忘在家裡的作業,剛好遇見她。
她穿著一條紅色的裙子,站在走廊的儘頭,正在背《論語》,後來謝清知聽芳姐說,這是老夫人對棠表姐的要求。
“唯仁者能好人,能惡人。”
她的聲音平靜,清圓,不帶好惡,季琅想,她倒是很適合讀《論語》,她的語調和對情緒的把控,遠遠勝過朗誦大賽裡那些無病呻吟的聲音。
她背對著他,姿態嫋娜,謝清知忽想起老夫人說過的一句話,她的身段很適合跳舞,但謝清知想,老夫人當時更想說的是:她這樣的身段,很適合在金子造的鳥籠裡跳舞。
月季花柔軟的枝條垂在窗前,清晨的陽光穿過花影,從窗戶透進來,落在她布滿紅暈的臉上。
她是人間富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