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安安的老家在城郊,距離鬱棠所在的酒店有兩個多小時的車程。
鬱棠本來還想去江月的老家看看,但衛多多不知道江月老家的地址,鬱棠隻好作罷。
她剛下車,還沒走到村裡,一位熱情的村民攔住了她,問:“這位姑娘,你找誰?”
“我找袁安安的家……”
“你應該是找村頭袁家吧?她家是幾年前搬來的,有一兒一女,女兒很小就意外沒了,男人也出事,沒出息的兒子在冷庫看門,她家還有個侄女兒……”
村民的表情忽然變得奇妙,她略帶輕蔑地說:“是做那一行的,每次回來都偷偷摸摸的,不過好幾個月沒回來了。”
鬱棠愣了愣,女兒早死?可是遊輪事故是最近才發生的啊?
按照村民的指示,鬱棠找到了袁家。
袁家的房子在村裡算得上豪華,一棟帶前院的兩層樓民居,院子裡還種了許多花草,院子中有一名中年婦女正在砌桌子,鬱棠猜測她便是袁安安的母親。
袁母看著四十歲左右,與路上她遇到的村民不同,袁母頗有氣質,更像是家道中落才會住在這裡的人,
院子裡的花草印證著鬱棠的想法。
看見鬱棠走到門口,袁母停下手裡的工作,她問:“你找誰?”
“你好,我是您女兒袁安安的朋友。”
袁母臉上的表情瞬間變得冷酷。“我女兒她已經死了很多年,袁安安是我的侄女兒。”
“伯母,是這樣的,我欠安安五萬,前幾天才聽說她遇難的消息,可是欠著這筆錢,我始終良心不安……我本來想把錢還給她的父母……”
“她是我女兒……”
鬱棠暗暗發笑,她麵上不顯,隻是低聲說:“那伯母剛才為什麼……”
“她做那一行,不光彩……”
可是她說要還錢的時候,袁母可沒有覺得這錢不光彩,鬱棠冷笑。
“安安的朋友說,在安安頭七的晚上,接到了安安的電話……伯母你想沒想過,她沒死呢?”
“官方的名單都出來了,我不信這些怪力亂神,安安死了就讓她安心地去吧。”
鬱棠還想說什麼,袁母很不客氣地說:“我說過,我女兒她已經死了。”
聊天的過程中,袁母一直看著手機,她忽然說:“我要去接兒子下班了,要不你留個電話?”
鬱棠點點頭,她轉頭看向房子裡的場景。
桌子放著一束鮮豔的百合花。
百合花嬌豔無比,鬱棠記得衛多多說過,袁安安對百合過敏。
在物質匱乏中仍能保持積極態度的確令人欣慰,但如果這份積極是建立在他人的血淚上的呢?
臨走前,鬱棠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恕我冒昧,能問一下安安她弟弟袁小寶名字的由來嗎?”
“他是我們袁家的寶貝。”
袁母臉上的表情變得柔和,和鬱棠料想的一樣,隻有在話題和袁小寶相關的時候,袁母的臉上才會閃現母性的光輝。
“安安她為什麼會叫安安呢?”
“那是安安她爸爸給她取的名字,”袁母臉上的表情漸漸冷漠,最後麵無表情地說著。
在某種程度上,名字代表著父母對子女的期望。
鬱棠忽然想起了袁安安的自畫像,自畫像在某種程度上,能代表畫畫的人對自我的認知。
畫中的袁安安眉歪眼斜,從那幅畫中,鬱棠隻能看見她對自己滿滿的鄙棄。
在路上顛簸了一個多小時,鬱棠回到城裡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
她吃過晚飯,便去了霜花酒吧,她有些事想再問問衛多多。
誰知道一進去,鬱棠就聽到一個消息。
“衛多多被謝引章打破頭,送進醫院了。”
鬱棠愣了許久,怒氣慢慢地從腳底升騰起來。
這小霸王怎麼老欺負人?
鬱棠以為,她不出手或許就能讓衛多多免於更深重的麻煩,沒想到,小霸王還會變本加厲。
惡人果然不會自我反省,他們隻會在彆人身上,留下更多的苦難。
隻不過,鬱棠皺起眉頭,謝引章這個名字似乎有些熟悉,她好像在哪裡見過這個名字。
她思索了一會兒,總算想起在哪裡見過這名字。
前世她常常流連謝蘭因的書房,也翻過幾次謝氏族譜,在那本厚重的謝氏族譜裡,鬱棠看見過謝引章的名字。
原來是謝蘭因的侄子,隻不過,今日打破衛多多頭的人,換成謝蘭因,她也一樣揍定了。
“謝引章在哪個包廂啊?”
服務生把謝引章所在的包廂指給了她。
之前鬱棠曾經吐槽過11區的所謂攝像頭**製度,不過,此刻,鬱棠想,這攝像頭**製度,倒不是百無一用,至少,當她想揍人的時候,她不用刻意避開攝像頭。
鬱棠走過去的時候,謝引章剛從包廂裡走出來,鬱棠連忙叫住他。
“是你把衛多多打進了醫院?”
“是又怎樣?”謝引章看著她。
在酒吧昏暗的走廊裡,鬱棠看見謝引章年輕的麵容,漸漸和衛多多的臉龐重合。
“謝引章,”鬱棠語笑嫣然,臉上沒有半分怒氣,“和衛多多道歉。”
“道什麼歉?”
“你把人打進醫院,不該道歉嗎?”
“衛多多他居然膽子這麼肥?還敢找彆人主持公道。”
“為什麼不能?”
“不就是心情不好揍了他一頓嗎?我不是已經補償了嗎?我給他的小費,夠他當幾年的服務生了。”
鬱棠的臉沉了下來,她說:“你的意思是,隻要錢給夠,我就可以揍你嗎?”
謝引章笑了笑,他說:“阿姨,我不是你可以招惹的人。”
阿姨?他未必比她年紀小呢,竟然喊她阿姨!鬱棠臉上的笑意越發幽深。
她鬱棠也不是彆人可以輕易招惹的人。
見鬱棠沒有說話,謝引章轉身往洗手間走去。
“有人嗎?”
無人回應。
很好,鬱棠緩步走進男洗手間,在謝引章驚詫的目光中,她微笑著把包放在洗手台上,反手鎖了門。
她其實還挺喜歡這條裙子的,隻不過,很可惜,這條裙子不適合揍人的時候穿。
“你變態嗎?跟著我進洗手間?”
鬱棠笑而不語,她抬手把散落的長發綁起來,白皙的手指穿過黑長的頭發,謝引章緊張地吞了一口口水。
“你想乾什麼?”
“做一些有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