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鬱棠的話,朱青蘿的眼淚倏地落下來,她捂著臉說:”媽媽她希望我可以有全新的人生,希望我可以擺脫那個賭鬼的陰影,可是我沒有辦法,沒有辦法把媽媽她一個人留在過去。“
良久,等到朱青蘿的心情漸漸平複,她雙眼紅腫地問鬱棠:“如果我承認罪行,我媽媽她可以輕判嗎?她是想幫我頂罪才認罪的。“
鬱棠輕聲說:“如果能證明當時沒有殺人的故意,或許能以過失殺人或者故意傷害罪定罪。”
聽見鬱棠的話,朱青蘿愣了愣,她的臉上忽然綻出悲愴的笑意。
“這樣嗎?可是推他的時候,我的的確確盼著那個人渣死。”
鬱棠輕輕咬了一顆芋圓,原本香甜可口的芋圓忽然變得苦澀無比。
“我會幫你請位律師。”
回到宿舍,空氣裡彌漫著月季花的清香,桌上的月季花慢慢伸出花枝。
鬱棠在桌邊坐下,在Hunter的係統上輸入張天霸的名字,係統彈出的消息和她之前掌握的信息差不多。
張天霸今年四十歲,出生地是11區,從小到大都是個地痞流氓,以放/債為生,十五年前突然改邪歸正,開始在Z國各地輾轉,一年前,他來到S市,靠打零工為生,常常因為在攤販那裡小偷小摸,被攤主扭送到警局。
鬱棠找到了當年經辦李富貴案的警官老嚴的電話,老嚴現在已經六十多歲,剛退休沒多久。
接電話的是個有著蒼老聲音的男人。
“你好,請問是嚴警官嗎?”
“我是,你是哪位?”
報過證件號後,鬱棠接著說:“我是Hunter的實習偵探,正在協助調查當年的李富貴案,這宗案子,你還有印象嗎?”
“我想想……是那個被老婆殺死的李富貴?那個女人被抓住了,我想起來了,當年看到李富貴的屍體,惡心得我半個月沒吃晚飯。”
將李富貴案的檔案複述了一遍,鬱棠輕輕敲著桌子,她說:“除了這些,還有沒有什麼遺漏呢?”
“沒了。”
鬱棠緩聲說:“這件事關係重大,麻煩你再想想呢?也許有什麼沒有記錄在檔案上的證據呢?”
“沒有。”
鬱棠並未氣餒,她接著問:“那張天霸這個人,你有印象嗎?”
“是個地痞流氓,當年偵辦李富貴案的時候,他家鄰居朱嫂還說稱張天霸和朱月嫦有一腿,因為在朱月嫦逃走後不久,曾經看見張天霸在李富貴家附近出現過,兩人必定有奸情。”
老嚴哈哈一笑,說:“不過,因著張天霸是地痞流氓,沒有固定居所,他的足跡幾乎遍布整個11區,加上朱嫂在鄰裡口碑不好,喜歡編造八卦,我們沒有采信她的說法。”
“張天霸和李富貴的體形相差大嗎?如果兩人打架的話,能算勢均力敵嗎?“
“他們的體形倒是相差不大,你難道懷疑是張天霸?不可能啊,如果不是李富貴老婆乾的,她為什麼逃跑?”
老嚴的聲音變得嚴肅,他說:“我很了解張天霸這種放印/子錢的人,他們催債時無所不用其極,但是,他們隻有一個目的,那就是錢,他們也怕鬨出人命來,沒有人比他們更希望欠債人活著,因為隻有活著才能源源不斷地還錢,如果欠錢就要殺人,那張天霸手裡的冤魂怕是有幾十條了。”
“我承認很多像張天霸這樣的人圖錢,但是這不等於他沒有動機,他們完全有可能因為欠債發生衝突。據我了解,張天霸從小就生活在11區,但是十五年前,恰好李富貴案發生的那年,張天霸開始在整個聯邦流竄。也許是在兩人爭吵時,張天霸失手殺了李富貴呢?”
“像這種地痞流氓,得罪的人多了去了,說不定哪天就被人敲了悶棍,套上麻袋扔到河裡去了,11區每年上萬起失蹤案,沒有人會在意一個小流氓的下落。“
“關於張天霸,你還知道其他的嗎?”
“沒了,我都告訴你了。”
“朱月嫦曾經報警,說她的老公家暴她,你知道嗎?”
“誰家夫妻不吵架?十幾年前,大家思想都很落後,崇尚武力,夫妻打架是家常便飯,朱月嫦她也可以打回去啊。再說了,床頭打架床尾和嘛。”
夫妻打架是家常便飯?恐怕老嚴想說的是老公打老婆是家常便飯吧?鬱棠差點把手裡的月季花折斷。
“單方麵被打和互毆,是兩種概念。”
“我知道你可憐李富貴的老婆,但是,法律就是法律,她殺了人。”
“不說朱月嫦殺人的事,隻說她老公打人的事,如果被打的是你的女兒,是你的母親,是你的妹妹,甚至是你,你還能笑著和我說床頭打架床尾和嗎?”
老嚴既然**律,那麼,法律的哪一條哪一款,賦予他漠視弱者的權力?
這或許是當年的朱月嫦為數不多的有可能被外界拯救的機會了,如果朱月嫦能逃脫魔掌,未必會有今日的種種。
粗暴地掛斷了電話,鬱棠深吸了一口氣,爬上床,她坐在床邊,兩條腿懸在空中,輕輕地晃悠著。
通緝令上年輕的嫦姐和嫦姐此刻的麵容漸漸重合。
年少時太莽撞,常常會被野獸溫順的表象所惑,把收起利爪的野獸,當作春閨夢裡人。
後來大夢醒時方知,他不是年少的春心萌動,而是難解的人生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