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被我處理的那些……不是宋明珠那賤人……”林月升的眼裡終於浮出驚恐,他瘋狂地咬著手指,無法接受眼前的事實。
原來林母的頭顱和骨頭,宋明珠留給了林月升,讓他在陰謀得逞的快感中,親手毀掉自己母親留存在這世間的最後痕跡,還真是殺人誅心啊。
“宋明珠……老子要殺了你……”林月升如同瘋狗一般,想要從審訊室逃離,可鬱棠並未給他這個機會。
據說在臨死前,林月升一直在瘋狂地撥打著某個電話,可惜,電話那頭的人並未接聽。
“那人怎麼可能是我媽?”
這是林月升留下的最後的遺言。
誰能想到殺妻情切和愛母如命這兩種情緒,會同時存在在林月升身上呢?
守在走廊的探員敲了敲門,在開門前,鬱棠解開圍巾,搭在宋明珠手上,遮住她腕上的手銬。
冷風從走廊灌進來,鬱棠看著癡癡笑著的宋明珠,有許多想說的話,卻不知從哪句說起。
鬱棠始終跟在宋明珠身後,在探員將宋明珠帶上車前,宋明珠忽地回頭,她對鬱棠說:“如果沒有林月升的事,我們本該成為很好的朋友。”
這世上從來沒有什麼本該,按照宿命的軌跡,宋明珠會喪生於情人的刀下,可如今宋明珠總算活著。
鬱棠站在樹下,目送裝載宋明珠的車遠去,婆娑的樹影投在她的身上,恰好遮住她的臉龐,讓人看不清神情。
送走宋明珠後,在邊陲小鎮的某座亭子,鬱棠熱了一壺桂花酒。
“故人怎麼不現身?”
從暗處走出一道人影,鬱棠頭也不抬地斟酒。
“按理說遠來是客,可我向來小氣,不和討厭的人喝酒。”
“聽說你要被破格提拔為Hunter的正式偵探了。”
鬱棠莞爾,她握著酒杯,小口小口地喝著桂花酒。
等到喝完杯中佳釀,鬱棠才抬眼看眼前的許甜甜,她站起來,走到他麵前。
他腳上戴著電子腳銬,大概是被保釋出來的。
此刻立在她麵前的人,是前世在隧道案裡英勇犧牲的許甜甜,而遠處站立的骷髏,是陰謀陷害她的人。
骷髏向許甜甜走來,骨架與血肉重合相聚的瞬間,凝成鮮活的許甜甜,他眉清目明,卻夾著複雜的情緒。
“我想,你的動機該是記恨我活了下來,而你的妹妹卻死在獵人手裡……你在隧道裡挺身而出時,大概是抱著必死的決心,怎麼輪到我時,連這些醃臢手段都用上了呢?”
鬱棠輕聲笑著,像是在同他做最後的告彆,她原本將他當朋友,沒想到這朋友竟然是在背後暗害她的人。
每每回想起來,鬱棠真是恨不得回到過去,親手將許甜甜的腦袋洗乾淨,送到白老大的槍口。
兩人目光相接,見許甜甜眼含愧疚,卻又聽他說:“如果不恨你,我不知道可以恨誰?那個混蛋已經死了,可他的女兒還活著……為什麼彆人都死了……而你還活著呢?”
鬱棠愣了愣,她抬手給了他一個巴掌。
“這麼荒謬的話是誰告訴你的?”
“你是該打我這個巴掌的,我如今才知道那想法多麼荒謬,有封匿名郵件……”
不必等許甜甜說完,鬱棠便能猜到這封匿名郵件是誰的手筆,除了謝蘭因,還能有誰呢?
“你恨我,那我該恨誰呢?被莫名其妙卷進這些泥沼的……我該恨誰?”
許甜甜沒有說話,定定地看著鬱棠,晚風吹起她的發絲,她分明佇立在黃昏裡,卻仿佛立在刀光血影之中。
“對不住……”
“許甜甜,我與你沒有要說的話,更不會原諒你。”
前世犧牲在隧道後,官方為其舉辦了極為隆重的祭奠儀式,萬人空巷隻為送他最後一程,許甜甜的英雄高義,仿佛宮殿般壯闊宏偉,可惜這龐大的宮殿,竟都搭建在她的血肉之軀上。
而她全然無知,將他當做可以信任的人,甚至冒著生命危險,免他於喪生槍口的命運。
“鬱棠對不起……”
“那你就背負著這份愧疚,活下去吧。”
許甜甜還沒來得及說話,鬱棠便已轉身離去,她的身影在傍晚的大霧中消隱。
“對不起。”
許甜甜的話被隱沒在風中,而鬱棠已踩著黃昏走遠。
對許甜甜,她的確心懷怨恨,可她能有幸重來,自然不會拘泥於這所謂的前世仇怨。
鬱棠有更寬廣的道路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