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團裡也是有好幾位女小提琴手的,而程荔月雖然才十四歲的,但是發育得好,這會兒已經一米六了,再加上身高比例也好,站在小提琴手的隊伍裡,並不顯得多麼突兀。
又因為她早一開始露的那麼一手,樂團裡比她年紀大的前輩們也不敢小瞧她,對她態度很是溫和。而且她本來年紀就小,才十四歲呢。
再加上雖然程荔月到了一提,但是也沒有損害誰的利益,畢竟一提的名額並不是固定的,是可以調動的,這會兒她補上來,也不會有人因此而被移到二提去。
也正是因為這個,樂團裡的人就更犯不著跟一個才十幾歲的小姑娘過不去了,要是這樣做了,那該是被人笑話的,所以這會兒程荔月還是很受前輩們照顧的。
樂團裡的氣氛很好,大家都一門心思排練,並沒有什麼勾心鬥角的事情出現,程荔月還是很喜歡樂團的氛圍的。
不過最令她驚喜的是,他們樂團的指揮是一位女指揮,這位女指揮家名叫徐彭丹,如今也才三十五歲,正是年輕的時候,舉止優雅,在指揮的時候更是極具個人魅力。
在這個年代,可以說是九成樂團的指揮家都是男人,而徐彭丹能擔任東方紅樂團的指揮,完全可以稱得上是一條血路殺出來的,靠著絕對的實力碾壓了當初班上的男指揮。
後來在恩師鄭秀英女士的力薦下,六二年一畢業,就分到了這邊歌舞團擔任樂團指揮,一直任職到今天。
當初若不是恩師力薦,徐彭丹很難一畢業就能以女子之身直接擔任指揮,畢竟世情如此,就算是主席說婦女能頂半邊天,但是在招聘的時候,不少樂團都是更傾向於男指揮家的,對於女性,私下裡還是存在著偏見的,總覺得女性沒有男性適合當指揮。
當初徐彭丹畢業的時候,本來是差點隻能去當音樂老師了,還是她的恩師鄭秀英女士,作為新中國成立之後的第一位女指揮家,一路給她這個學生保駕護航的,為她據理力爭,直接撕毀了當初不公平的分配名單,讓她和班上的男同學同台競爭,最後才讓她有機會脫穎而出,擔任省城東方紅樂團的指揮。
徐彭丹一直記得老師的恩情,而到了省城這邊擔任指揮後,如當初老師對她一樣,她對樂團裡的女樂手們也是非常照顧,一直都在為她們爭取屬於她們的權益,女樂手從來都沒有因為性彆原因而不能上台過,若是上不了台,她隻允許是“實力不足”這一個原因。
樂團大概有一百個人,但是女樂手卻隻有十幾位,這會兒又來了兩個年輕的小姑娘,徐彭丹對此很是高興。
在排練休息間隙,更是走到程荔月和孟林珍兩個小姑娘麵前,親切地跟她們聊天,還把自己家的地址給了兩個小姑娘,讓兩個小姑娘有任何事情都可以去找她,完完全全地把兩個小姑娘當成自家的後輩一樣。
徐彭丹看著兩位小姑娘,就好像是看到了當初的自己,那時候的她是十幾歲就考入了滬市音樂學院附中學習鋼琴,到了一九五六年的時候直升音樂學院指揮係。
從最開始學習音樂的時候,班上就隻有幾位女同學,其他全都是男同學,到了本科學指揮的時候班上更是隻有她這一個女同學,她在一路對女孩子的不看好中走到現在。
這會兒對程荔月和孟林珍兩個小姑娘的音樂之路就更是充滿了期望,希望兩個小姑娘可以一直走下去,這會子便更是對兩個小姑娘多了幾分注意,也想像當初老師對自己一樣,為兩個小姑娘保駕護航,生怕她們在樂團裡受了委屈。
程荔月和孟林珍兩個小姑娘很是有些受寵若驚,不過徐老師真的是很有親和力,兩個小姑娘都不由自主地跟著徐老師親近了起來。
程荔月更是對徐老師很是敬佩,能擔任指揮可以說是實力非常過硬了,她覺得徐老師在指揮的時候更是渾身都在發著光。
“你對這兩個小姑娘倒是態度溫和,怎麼對男同誌就那麼嚴厲呢?昨天排練的時候,有兩個男同誌都差點被你罵哭了,以後也對樂團裡的男同誌態度溫和點嘛,多關心一下啊。”鐘英偉看著徐彭丹這會兒溫聲問起地跟兩個小姑娘說這話,過來開玩笑道。
徐彭丹抬頭之後又恢複了一貫的冷麵,淡淡地道:“團裡的男同誌是自有你們去關心的,並不缺我一個,我隻要做好指揮,讓他們能發揮出自己的實力就好,嚴厲也是為了他們好。至於女同誌,你和團長又是有家室的,肯定不能和女同誌們親近談心了,影響不好,這會兒我關心一下自是應當的。”
鐘英偉也是知道徐彭丹的性子的,剛剛也就是說笑而已,這會兒在徐彭丹這邊又碰到了一個釘子,也不生氣,畢竟平時的時候,徐指揮還是蠻好相處的。
中午,兩個小姑娘是在文工團這邊的食堂裡吃的。
程荔月並沒有和哥哥一起去吃飯,因為文工團離研究院不太順路,雖然哥哥並不介意繞路過來接她,但是她想著先在文工團這邊食堂吃吃看,要是不好吃的話,再和哥哥一起出去吃。
“徐老師真的好厲害啊!她的指揮棒一起,大家都跟著徐老師的棒子走了。熊團長還有鐘首席都對徐老師很尊敬呢!以後我也要努力練琴,成為一個小提琴家,變得跟徐老師一樣受人尊敬。”孟林珍感慨地說道。
程荔月也點點頭,她也覺得徐老師很厲害,很具有個人魅力了。
下午,程荔月在文工團的門口石獅子旁邊等著哥哥騎自行車過來接她,懷裡還抱著早上在後勤那邊領到的東西,至於小提琴,被她放到樂團休息室了,沒有帶回來。
“今天第一天報到怎麼樣?”裴立戎一手接過妹妹懷裡的挎包還有領到的兩身軍裝,放到了前麵的車籃裡。
程荔月熟練地到自行車後麵坐著,有些激動地說道:“感覺和當時第一天去少年宮報到差不多,而且哥哥我告訴你,我們的樂團指揮是位女士,她真的好厲害!而且人還很好,對我們很溫和,還邀請我和孟林珍去做客呢,我和孟林珍約定下個星期天就去做客。”
在好朋友麵前,程荔月一直都是很沉穩的,有些在意形象,很少這麼激動,不過她在哥哥麵前,就不需要在意這些了,這會兒像是連珠炮一樣地激動地誇讚著徐老師。
裴立戎安安靜靜地聽著,等妹妹分享完了,才道:“你知道那位徐老師家在哪裡嗎?到時候我可以騎自行車送你過去。”
程荔月拒絕了,“我和孟林珍約定一起去了,到時候我們坐公共汽車,徐老師家就在站點附近呢。”
裴立戎立即改口道:“那我到時候送你過來和孟林珍彙合吧。”
程荔月聽到之後點了點頭,對這個倒是沒有拒絕。
而到了家,程荔月帶著兩身綠軍裝還有領的那些票證高高興興的進門了,票證她全都交給了媽媽,由媽媽安排。
而黃從雲看著手裡的這些票證,攬著閨女笑著道:“這可是咱們月月自己掙來的,它們可不能用出去了,應該留著做紀念才是。”
程金華也道:“對,這是月月第一次上班領到的,的確是不能用出去,留著吧,壓在相冊裡。”
而程荔月領到的那兩身綠軍裝這會兒也放到了桌子上,程金華拿起看了一下,道:“這尺寸不太對,你穿著不舒服,等晚上回來,爸爸給你改一改,等明天洗洗就能穿了。”
程金華對閨女的穿衣尺寸一清二楚,這會兒衣服拿起一看,就知道閨女穿著肯定不大合身,再加上從閨女出生之後,程金華就開始練縫紉技術了,這會兒他的手藝還是很過得去的,給閨女改個衣服不在話下。
然後在衣服改好洗好之後,程荔月就每天穿著綠軍裝去樂團那邊“上班”了,這個綠軍裝也就算是他們的製服了。
這會兒的程荔月,比起還在上學不知前路如何的同齡人來說,她馬上就能正式領工資了,隻不過有得必有失。
她在文工團這邊成為了一名樂團的小演員之後,就同寒暑假告彆了,以後每年裡也隻有星期天可以休息了,到了春節的時候,要是有演出,就也不能回家過新年了,畢竟這個時候,春節都已經取消好幾年了,過年的時候放假才是少數。
就比如半個多月前過新年的時候,她和楚老師過來,樂團都在上麵演出呢,都沒有放假。而她今年的新年,大約也是會這樣的,撈不著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