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看起來好像有些門道。
記者們交頭接耳片刻,拿出手機打探消息。
“你不要鬨了!”許宏對許英黛實在不耐煩,都什麼時候了還耍脾氣?她要等著魏則行來按著她的頭,親自給她戴頸椎矯正器嗎?
許英黛這邊還沒崩潰完,聽見許宏的話,頓時心一涼,忍不住悲從中來:“爸……我又不是不道歉,難道魏則行說什麼你就做什麼嗎?”
許宏頓感煩躁:“不然呢?!”他還能怎麼辦?許英黛這麼二十幾歲了的人了,一點也不懂事!記得許英斐二十歲的時候都能幫他打下手了!連小梵這兩年都長大了,怎麼就她還……許宏目光微動,相比之下……攸寧也嶄露頭角,可以說得上是出人頭地。
他幽幽盯著桌上的名牌,該說果然是沒有血緣的孩子嗎?骨子裡就沒有他們許家人的魄力。
這時助理走上來,低聲說:“許總,時間到了。”
許宏沒由來心頭一顫,緩慢地抬起頭,記者們正好奇地盯著他,周圍的工作人員也麵色嚴肅,等待著發布會開場。這中間有多少是魏則行派來的人呢?
他咬了咬牙,霍然起身:“各位下午好,歡迎大家參加本次發布會。不過這次並不是一次產品發布會,而是針對近期我女兒許攸寧是私生女的謠言進行澄清!”
會場靜默一秒,隨即炸開鍋。
“竟然是澄清這個事?”
“專程開發布會,想不到許總還挺重視許攸寧。”
“這麼優秀的女孩兒誰不喜歡?”
記者們的私語像尖刀,紮得台上的父女二人鮮血淋漓。
許英黛銀牙緊咬,表情管理完全失效。許宏更覺得心頭悶得慌,於是沉了沉聲:“許攸寧並非網上傳言那樣,是我的私生女,的的確確是我和我太太蘇蓉的親生女兒。”
旁邊的黑衣人板著臉把親子鑒定推過來,許宏忍不住雙手交握片刻,才拿過親子鑒定:“這是我和我太太分彆和許攸寧的親子鑒定,可以證實我們的親緣關係如我所言。”
他握著親子鑒定沒動,旁邊的黑衣人利落地抽走,巡遊似的把親子鑒定展示給記者們,看得許宏一陣嘴角抽搐。
有記者要提問,許宏想做沒看見,繼續說下去,會場負責人確利落地把話筒遞了過去。
“……”許宏盯著那個會場負責人,心頭火起,這他媽又是魏則行安排的?
他煩不煩人?!
“許總。”記者握著話筒,難掩眼中疑惑,“既然是親生女兒,為什麼以前從來沒聽許總提過?而且據我所知,許攸寧是單親家庭,撫養他的父親已經逝世……”
平白被逝世,許宏腮幫子抖了抖,又深吸一口氣:“關於這件事,我需要花一分鐘講明白。”
沒有深仇大恨,沒有陰謀論,一切都是天意弄人,好端端的兩個孩子因為護士的疏忽被放錯了保育箱,兩個孩子的人生因此錯位。
台下記者嘩然,感受到記者們的視線,許英黛快要哭了,恨不得鑽到桌子低下去。她的秘密,她處心積慮藏了這麼久的秘密,就這樣大白了!
所有人都會知道!她的那些同學朋友會怎麼看她?
她不禁感到心酸和惱恨,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可記者又忍不住提問:“許總,許攸寧一直說父親逝世,是不是和你們關係不好?”
“是許攸寧不認你們還是你們不認許攸寧?”
“許攸寧現在比許英黛小姐優秀,許總沒有更傾向於培養許攸寧的想法嗎?”
許宏被問得尷尬又窘迫,還來不及說話,突然有一個記者的聲音從後排穿透過來:“許總,從許攸寧離家出走後,你們家一直沒有向她道歉嗎?”
許宏一愣,抬眼看去,坐在後排的年輕記者,皺著眉頭看向他,麵容很嚴肅。
眾人看過去,認出這居然是舞蹈雜誌的專欄記者。
這是還有什麼內情?!
記者們兩眼放光。
值得一提的是,這舞蹈雜誌的主編付申,前不久才和許攸寧有交集,這麼看來,這記者一定知道點什麼!
可許宏隻覺得荒唐:“我道什麼歉?”
記者麵色不變:“許總真的要我說嗎?說你們家苛待親女,強迫許攸寧改專業;說她跳舞像個戲子,丟你們的臉;她在你們家過得比保姆還不如,甚至還要顧忌弟弟的臉色;生日宴連條像樣的禮裙都沒有,離家出走時,還被許總說‘走了就彆回來’?”
全場鴉雀無聲。
許宏勃然變色,後退一步,凳子砰地栽倒在地:“你胡說八道什麼?!”
記者隻是冷冷笑了下:“我是胡說嗎?這是隻要肯花錢打聽都能知道的消息。許總不肯承認嗎?那許總今天的發布會還能開下去嗎?”
好一個牙尖嘴利的記者!許宏嘴唇顫抖,他無法反駁,因為接下來,他還要按照魏則行的劇本,說清楚他許家和許攸寧斷絕往來的事實。
他的眉眼染上一絲頹然,又忽然坐了下去,話語疲憊:“好,我說清楚,我們家確實和攸寧有矛盾,我和攸寧的母親並不支持攸寧的路子,那時候也和攸寧生疏,兩邊家庭教育完全不相同,以至於我們家和攸寧有隔閡,親近不起來。所以後來攸寧離家出走,我一氣之下就和她斷了往來……”
“家庭教育不同?”那記者又出聲,“家庭教育再不相同,起碼的以禮相待可以吧?我相信許攸寧做到了,不知道許總為什麼沒做到?能不能請許總解釋下當初的心路曆程?”
什麼心路曆程?還不是看不上這個瘦得像營養不良的閨女,被那普通的個體戶養得一塌糊塗,還跑去學下九流的舞蹈!
許宏麵色青一陣白一陣。
記者笑了一聲,倒是一副了然的模樣。
許宏更覺麵皮被人扒下來般,□□裸的,無所遁形。
忽然前排有記者看向許英黛:“許小姐一直占著許攸寧的身份,不知道有何感想?”
“許小姐從大學後門事件後,似乎一直沒有給公眾一個交代,這次出席發布會,是不是打算借此機會給關心此事的大眾道歉呢?”
“許小姐有打算回到原本的家庭嗎?”
“許小姐有沒有和自己真正的親人聯絡過?”
許英黛本來坐在一旁裝死,不知怎麼竟然被記者瞄中,她當即有些慌張:“這次並非是……這次是因為……”
她說了半天,卻不敢說下去。
因為怎麼說都不對啊!
翻舊賬對她不利,可真正出席的原因也不利啊!
許宏扛不住丟人,隻好代為解釋:“英黛這次是來向攸寧公開道歉的,英黛和室友產生矛盾,讓室友誤會了英黛和攸寧的關係,所以才傳出私生女的謠言……”
“到底是怎麼個誤會,竟然會讓毫不相乾的人認為許攸寧是私生女?”有人追問道。
許宏說不出,看向許英黛。
許英黛硬著頭皮:“我們因私生女的話題吵架,我又無意提起姐姐,因此彆人以為……”
“等下。”舞蹈雜誌的記者阻止,“你們並不是姐妹吧?許攸寧有承認你是她的妹妹嗎?”
許英黛麵色漲紅:“……”他以為自己很想這樣叫嗎?!這個記者是許攸寧派來的臥底還是怎樣!
有錢人的八卦實在太香了!記者們追問個不停,愣是將許英黛問得暈頭轉向,直到有人忽然問了一句:“許小姐脖子受傷了?戴這個不好看。”
許英黛隨意聽了一耳朵,聽見“不好看”立刻不耐煩:“又不是我想戴!這不是魏則行逼我——嘶——”
許宏狠狠踩了她一腳。
麵色難看地起身,強作鎮定:“雖然英黛是抱錯的,但我們家一直把她當做親生女兒,以後也會這樣。不過做錯事了就是做錯事,英黛,道歉吧。”
許英黛分外屈辱,彎下腰:“對不起。”
記者們冷眼盯著這對父女,其實並不滿意,但道完歉後,許英黛忽然起身,匆匆忙忙跑下台,許宏也無意識抹了把汗,甚至親自主持了結尾:“那麼今天就到這裡。”
說完也逃也似的快步走下台。
在一陣拍照聲中,不知道哪位記者率先啪的合上筆記本,忍不住唾了聲:“呸!”
引得眾人都露出了嘲諷的表情,不過幾秒,又很快收拾起東西,匆匆忙忙離席。
大新聞啊!
一個是初出茅廬的優秀舞者,一個是冉冉升起的新富商,這兩個人,居然是父女?!
還居然是“錯位人生”的戲碼?!
八卦新聞瞬間在社交網絡爆炸,吸引了一幫吃瓜群眾,很快就有無數自稱鄰居、同學的人站出來說話。
什麼許攸寧以前又瘦又不愛說話,弱不禁風。
什麼她以前在學校喜歡男同學,被好多女生嘲諷。
什麼在食堂門口和親弟弟打架之類的,全都爆了出來。
但到末尾,大家卻都為她不平。
【我以前不知道許英黛不是許家親生的,還以為她是心裡不平衡,看不慣妹妹享受了好的待遇,才對許英黛冷臉,現在看來,不打許英黛都是許英黛祖墳冒青煙了!】
【一天到晚茶言茶語,當初就是許英黛誤導大家,才讓大家以為是許攸寧先找茬,她本身又不愛說話,就錯過了溝通的機會。】
【攸寧真的很努力了!她是藝術生,其實沒有多少時間用在學習上,但是後麵她很努力!你們看看她高考成績就知道了![圖片]】
【她弟弟也不是個東西,到處跟人說她不是,還在食堂門口打她,雖然最後反而是被打的那個,樂死我了。】
【我和攸寧是初中同學,她真的很苦,不是現在看見的這麼光鮮。初中正是長身體的階段,但她很節約,每天中午的盒飯很素,那時候都是大家一人一勺肉菜分給她吃的。】
【罵私生女的那撥人,現在可以道歉了嗎?】
【不是,許英黛哪兒來的臉還占著許攸寧的身份啊?她現在享受的,可是原本屬於攸寧的一切啊!】
眾人恍若找到突破口,開始在網絡討伐許英黛,從以前的高考後門事件,到如今的鳩占鵲巢,她被扒得底褲都不剩,連交往的男友都被如數家珍。
這種大庭廣眾被扒光的感覺讓她羞憤得不敢出門,許英黛甚至覺得連家裡的阿姨都在用異樣的眼神看著她。
什麼意思?她們當時不也看不起許攸寧嗎?!拿著許家的錢,卻連許攸寧的衣服都不幫她洗,現在倒來看不起她了?!
她氣咻咻地想去找蘇蓉,剛走到樓梯口,就聽見樓上傳來一聲驚呼:“我的乖孫!彆抽了!身體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