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蘭仿佛有點明白了,她問:“這該怎麼治。”
大夫隻好歎息一聲:“這是心病,如何治我也不知道。”
說了等於沒說,香蘭便一股腦兒地把人送了出去。
黃昏,裴行越從府外歸來,枕玉跟在他背後稟告道:“主子,那位玉萍姑娘後日便能入府。”
裴行越點頭,又隨口問道:“她還是聽不到?”
枕玉臉色微妙:“今日又新請了幾位大夫,都沒個辦法,不過一位大夫提出了不同的觀點,她說緹寧姑娘的病,是心病。”
“心病?”裴行越蹙眉。
“是的。”枕玉把年輕大夫說的話轉述一道,裴行越的目光漸漸冷沉起來,他眼睫微輕輕抖動,如玉的麵龐竟然多了幾分陰冷詭異。
及至枕玉說完,裴行越慢慢扭過脖子,茶色的眸子有猩紅的血光:“你覺得是我把她嚇聾的?嗯?”
枕玉立刻端正表情:“屬下沒這個意思。”
“滾出去!”
枕玉麻溜的滾了出去。
明亮房間隻剩下男子一人,剪裁合身的錦袍包裹著男子的身體,連帶著也好像給男子披上了一層叫做人的皮囊,他在房間裡低低地笑了一聲,抬腳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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緹寧坐在院裡發呆,初夏的黃昏溫度適宜,她手撐在石桌上抵著下頜,眼神虛虛地看向不遠處的一株薔薇花。
一隻黑底緞麵的靴子出現在她眼底。
緹寧抬起頭,唇紅齒白的少年立在她跟前,神色怪異。
緹寧神色無辜地盯著他。
少年眼神裡隱約有怒氣閃現,他踢了踢緹寧的腳:“說話。”
緹寧迷糊地抓了抓頭發:“四爺前來是有什麼事情嗎?”
裴行越眼珠子一動不動,死死地盯著緹寧,像是身在原野無處可避的冷風,絲絲寒意浸透入骨。
可怕的緊。
緹寧趕緊低下頭。
一隻白皙的手伸出抬起了緹寧纖細的下巴。
他笑了聲,眸色漸深:“阿寧給我唱隻小曲。”
緹寧神色狐疑。
裴行越掃了香蘭一眼,香蘭會意走到緹寧耳邊大喊:“四爺讓姑娘唱曲。”
香蘭聲音太大,震得耳膜不舒服,緹寧下反應往旁邊縮了縮,抬手揉了揉耳朵。
扭過頭就見裴行越盯著她的目光陡然複雜,緹寧繃緊腳背,趕緊站起身來:“妾身知道了。”
她唱了一首哀怨纏綿的小調,頗和這夕陽無限好的暮光。
少年坐在緹寧方才坐過的石凳上,以手支頤,眼眸半闔。緹寧尾音落下他睜開眼,小扇子般的睫毛輕輕翕動,他臉上竟然又帶了笑:“阿寧近日心情可好些了?”
香蘭立刻要上前比劃。
裴行越慢條斯理地理了理衣擺:“她不是還能聽見嗎?”
香蘭琢磨了下,也覺得在緹寧耳邊大聲吼節約時間些,雖然比較費嗓子。
緹寧偷摸摸看了裴行越一眼,卻發現裴行越正望著她,眼神若有所思。
她心中一緊,哪怕香蘭吼的她耳膜不適也硬生生地忍住。
“妾身心情好多了。”她回道。
裴行越指節微屈敲著石桌,目光意味深長:“阿寧,我的心情也好些了。”
緹寧脊背拉直,香蘭又要傳聲,裴行越卻猛地起身離開,他所坐的方向到院門自有石徑,不需經過緹寧所站之地,不過他還是繞道而行,經過緹寧身邊時丟下一句耐人尋味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