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行越批閱完今日最後一份奏折,太監會意,輕手輕腳上前捧出奏折。
裴行越起身朝著窗外望了一眼,金烏偏西,天際染上了薄薄一層紅雲,他淡淡地問:“還沒回來?”
守在殿門的枕玉不需裴行越說是誰便回答了這個問題:“公主還沒回來。”如果回宮,侍衛肯定要先往這兒報的。
話音剛落,忽然有侍衛急匆匆求見,枕玉走向大殿門外,剛聽他說了一句話,臉色血色瞬間消退,“你說什麼?”
裴行越朝著枕玉的方向看去,枕玉唇色慘淡地跑到裴行越的跟前,低聲道:“主子,緹寧姑娘可能出事了。”
瞬間,裴行越深邃的眸子裡散發出一道銳利的冷光,心跳蹦到了嗓子眼:“你再說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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緹寧醒來時,身下是綿軟的被褥,房間裡的擺設很是熟稔,她揉了揉有些無力的雙腿。一道纖瘦的人影籠罩住她,緹寧動作稍稍一頓,她仰起頭,對上宋雲昭冰冷的神色,她手裡還端著一碗黑乎乎的東西。
緹寧想起暈倒前的事,她往裡縮了縮,“雲昭,你,你這是做什麼?“
宋雲昭沒有回答緹寧,她複雜的看了看緹寧,而後坐下伸出手將藥灌向緹寧的喉嚨。
緹寧下意識反抗,但是她渾身無力。
藥碗伸向緹寧的唇瓣,宋雲昭咬著唇單手捏開緹寧的下頜,苦澀的藥汁有一點進入緹寧的口腔,她四肢都劇烈的踢踹,宋雲昭毫不動搖,緹寧見此,兩隻手握住宋雲昭端著藥的手腕,指甲用儘全身力戳進宋雲昭的肉裡。
宋雲昭神色微變,猛地鬆開了緹寧,手裡那碗湯藥也摔倒在地。
緹寧趁機從床上爬了起來。
宋雲昭甩了甩吃疼的手腕,她皺眉看著緹寧,喝了她的藥應該會全身沒力氣,任人擺布,早知道她還有力氣,她就應該把她綁起來,或者不要猶豫,在她昏迷的時候就灌她藥。
不過現在也不晚,她衝著門外叫了一聲:“淩兒,進來。”
緹寧扶著槅扇站穩,就聽見宋雲昭找幫手,她緊張道:“雲昭,你到底要乾什麼?你就算要我死,你也要我死的明白吧。“
宋雲昭聞言,看了喘著粗氣搖搖欲墜的緹寧眼,眼底閃過一絲愧疚:“緹寧,其實我也不想傷害你,可是誰讓你是裴行越在乎的人呢?”她一個無權無勢的王妃,想要弄垮新帝幾乎是不可能的事,但新帝讓她嘗了失夫之疼,她也要讓他嘗嘗失去心上人的滋味。
雖然她知道這有些對不起緹寧,可是誰讓她和新帝牽扯這麼深,要怪隻能怪她命不好。
話音落下,便見丫鬟淩兒已經走了進來,宋雲昭掃了周圍一眼,直接扯過酸枝梨木上的桌布。
她把桌布弄成一個長條,其中一頭準備遞給淩兒。
這是要勒死她。
緹寧張嘴就叫救命,但宋玉昭有備而來,緹寧帶來的丫鬟早就被她下藥關起來了,根本沒有人應緹寧聲。
緹寧見宋雲昭越走越近,軟著腿往後腿:“雲昭,冤有頭債有主,你如果覺得是裴行越害死了你的夫君,你應該找她,我是……”
還沒說完,就見淩兒握住了桌布的另外一頭,緹寧眼珠子在四周轉了一圈,見兩人慢慢靠近她,緹寧心一橫,直接從唯一的通道也就是宋雲昭的左側不顧一切往外衝。
宋雲昭飛快地反應過來,一把抓住緹寧的胳膊往回拽,緹寧渾身本就無力,這一拽之下,她方向失控,猛地朝著後頭倒去,後腦勺恰好撞在厚重的酸枝梨木方桌,發出“咚”的一聲來。
宋雲昭瞳孔驟然一縮。
隻見緹寧後腦勺在突然撞擊酸枝梨木尖銳的桌角後,人倒在了地上,猩紅的鮮血從她的烏發裡溢出來,她眼珠子緩慢地動了幾下,之後慢慢合上。
淩兒顫巍巍地道:“娘娘,現在……”
宋雲昭看著緹寧,她本來就是計劃弄死她的,讓已經坐上九五之尊寶座上的某人也嘗一嘗痛失所愛的滋味。
就在這時,院外忽然傳來一陣刀槍劍戟聲,以及求饒哭泣聲,宋雲昭猛地朝外望去。
淩兒心驚膽戰地:“娘娘,現在怎麼辦啊?好像有人來了。”
宋雲昭僵硬地扯了扯唇角,她既然打算做這件事,就沒打算活下去,她冷靜地蹲下身,伸出食指靠近緹寧的鼻端,半晌,都沒有感覺到她有任何的呼吸。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宋雲昭扭過頭朝著門外看去,她從來沒有看過這位年輕的帝王失控或者露出害怕恐懼的神色,所以當瞧見裴行越身形搖晃了一下後,宋雲昭突然笑了。
她賭對了,他真的很在乎緹寧。
裴行越看著躺在地上流了一灘血的緹寧,驟然後退半步,“阿寧。”
他的心就像是撕扯出了一個巨大的黑洞,無窮無儘的冷風透過這個洞往他的皮囊裡灌,灌的他搖搖欲墜,灌得他目眥儘裂。
宋雲昭目的達成,起身要撞柱而亡,裴行越餘光掃過,他飛出的刀柄敲在她的左腿上,聲音冰寒入骨,“朕不會讓你死的這麼容易。”
話落,他在緹寧身前蹲下,伸手想要碰一碰緹寧,手指在空中顫抖幾下,始終沒有靠下去,他眼裡猩紅一片,聲音有些無法掩飾的恐懼,“太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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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