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他們的話,莊州的心稍稍放下,在邊城沒有誰比他們對邊城更熟了。
過了不知多久,一個男生掛斷電話,忙對沈遲開口:“有人看到施梁和一個外地人往火車站去了。”
“那我們快去吧。”莊州說道。
沈遲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已經六點半了,如果他趕去火車站趕不及參加邀請賽,不過他還是關了手機,走向火車站。
莊州是在售票廳看見施梁的,施梁身邊站了個民工打扮的矮個子中年人,他向施梁跑去,望見施梁手中的票問:“你買票去哪兒?”
施梁低下頭:“外地打工。”
“打工能掙多少錢。”莊州勸,“你不是說要考大城市的大學?”
施梁不作聲,施梁身邊的中年人將莊州從上往下打量了一眼:“上學沒出路,我這兒雖然是體力活,跟我混一個月至少這個數。”
中年人用手比了一個五。
“五千?”
中年人笑了,露出因為吸煙染黃的牙:“五萬。”
“你問小梁,第一次見麵我是不是就給了他五萬,足夠交他母親的住院費。”
他話鋒一轉:“不過我們不是什麼人都招,隻招信得過的人,還得先去醫院體檢,身體過關了才收,看在你們是小梁朋友的份上,你們要想來也可以一起走。”
沈遲安靜地聽著,站在莊州後沒說話,隻是在施梁臨走時拉住了施梁:“他不可靠。”
“我知道。”施梁的聲音很微弱。
他低著頭,語氣聽起來就快哭了:“謝謝你一直以來的照顧,真的很感謝,如果還有機會見,我還給你送橘子,邊城的橘子最好吃了。”
沈遲最後見到的隻是施梁的背影,即便明知不可靠,一向膽怯的男生還是毅然和那個人走了。
少年看不清情緒地垂下頭,整個人覆蓋在陰影中,他到了邊城才發現,生存原本就是一件無比殘酷的事,足以打破對未來所有幻想。
*
邀請賽準時開始。
「小貓直播怎麼少了一個人?」
「少不少也無所謂,反正都是墊底的命,今天的隊伍隻有小貓直播是純主播隊吧,其他平台都有職業選手,話說我覺得小貓直播越來越走下坡路了」
「Late亞服最新排名第十四,不少職業選手也打不出這成績,我覺得不能唯職業論」
「主播整天都在打排位,職業選手要訓練能一樣嗎?說不定他不想墊底,自己放棄了」
電腦前的嚴雪宵一邊看著書一邊聽著直播,從七點等到十二點,也沒等到少年出場,他合上了手中的書。
沈遲回到房子時,第一天的比賽已經結束了,小貓隊成了墊底的一支隊伍。
他沒來得及開燈,房間一片漆黑,手機上劃過一條消息,像是劃破寒夜的光芒。
【嚴雪宵】出了什麼事?
或許是在黑暗中,他的情緒不可避免地在胸腔中蔓延,安靜得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沈遲】給我送橘子的朋友打工去了,一個月開五萬,我不知道什麼工作才能有這麼高的工資,可能因為沒什麼朋友,我挺擔心他的
隔了很長的一陣,對方問了句。
【嚴雪宵】名字
他不知道為什麼要名字,可還是發過去了。
【沈遲】施梁
次日他很晚才到學校,王老師格外肅穆地站在講台上:“同學們,我說過多少次,考不上大學不要緊,要緊的是不要走上違法犯罪的道路,做決定前想想自己的家人,天上不會掉餡餅。”
他坐到座位上,莊州心有餘悸地開口:“夜裡抓到跨國走|私的團夥,帶頭的就是昨天那個中年人,聽說他們什麼都做,還走|私器|官。”
沈遲戴上耳機的手僵住了,他的腦子空白了兩秒,迅速想到一個可能,嗓音冷澀地問:“施梁呢?”
“施梁都躺在手術台上了,還好警察送回來了,現在還在醫院做檢查。”莊州心有餘悸地回答。
少年麵無表情地聽著,可僵住的手悄無聲息放鬆了,戴上耳機,沉默地看昨天的比賽視頻。
*
“我昨晚可是一夜沒睡,上上下下都打點遍了,就為了你這事。”官山疑惑地問,“你怎麼突然想起救人了?”
電話那邊傳來青年平靜的聲音:“橘子的謝禮。”
“橘子才多少錢?”官山不信。
“我家小孩兒難得有幾個朋友。”嚴雪宵頓了頓答,“不想他傷心。”
官山沒見過嚴雪宵對誰這麼上心過,腹誹道明明像養小男朋友。
“你寒假回來嗎?”他隨口一問。
他知道嚴雪宵和家裡關係淡漠,已經兩年沒回國了,他問這話時也沒抱太大希望。
然而令他沒想到的是,青年沒有如往常一般否認,而是說了句:“看時間。”
另一邊的林斯年坐在餐桌前瀏覽新聞,他的目光落在一條新聞上停住了,西北省成功抓捕一夥跨國走|私的團夥,救下手術台上的中學生。
他驚訝地放下切三明治的刀叉,他在夢中記得這件案子,倒不是因為這件案子本身有多特彆,而是因為施然。
親生弟弟死在手術台上,後來的施然成了有瘋狗之稱的凶徒,連嚴家人都敢下手,林斯年發現夢的軌跡,好像發生了偏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