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對自己的經營有自信,即便宴會前一天沒有收到請柬也沒有慌張,應該是弄錯了。
*
十月十四日,嚴氏舊邸。
無數賓客攜禮物為年輕的嚴氏家主賀生,但主位上的人並未出現,坐在嚴夫人身旁的駱書皺了皺眉:“未免太失禮了。”
鄭安最看不慣駱書高高在上的模樣,不待嚴夫人應聲便嗤笑:“失什麼禮?”
“有你這位駱叔叔招待著客人。”鄭安渾濁的眼珠子裡閃過精明,“雪宵還用來什麼來。”
眼看著宴席上兩方的氣氛愈加劍拔弩張,嚴夫人擔憂地看向坐在輪椅上的嚴濟,過去笑意迎人的嚴濟一聲不吭,推動輪椅向長廊走去。
坐在席末的瑞文起身跟上嚴濟,他從普林斯頓政治係畢業後便一直跟在嚴雪宵身邊。
讀書時他猜過嚴雪宵家世不凡卻沒想過顯赫至此,他目睹過那場滲人的雪夜清楚其間的危險,但他也明白蘊藏的機遇。
“您不擔心嗎?”
瑞文跟在嚴濟身後問。
陰影下嚴濟眯了眯眼,輪椅在一張古畫前停住了,畫卷上赫然是兩頭老虎相爭。
而打扮華貴的沈夫人站在嚴邸外,對著保安開口:“去年我們都在宴請名單上,沒道理今年不在。”
“沒有請柬不能進去。”
保安冷冰冰回複。
沈夫人勉力保持優雅離開,帶著花重金買來的名畫坐上車,從今年起沈家就一直不順,公司經營陷入困難不說,連她費儘心思打入上層圈也一下子打回原形。
她忽然劃過一個猜測:“該不會是得罪嚴家了吧?”
“得沒得罪嚴家我不知道。”沈父滿臉寫著不耐,“我隻知道要不是你我也不會拍這麼貴的畫,年底的利息更還不上了。”
車中的季舒瑟縮著不敢說話,那天看見沈遲果然不是好兆頭,他總預感會奪走他所有東西,他忍不住想,要是沈遲離開燕城就好了。
或者,死了就好了。
*
因為訓練賽推遲的緣故,沈遲晚上七點才打完比賽離開基地,來到渡口邊時將近十點了,望見舟船邊嚴雪宵高大挺拔的身影。
還穿著隊服的少年跑到嚴雪宵麵前,格外不好意思說:“抱歉訓練晚了,等很長時間了嗎?”
“沒等多久。”
下午便抵達的嚴雪宵平淡答。
“那我們上島吧。”少年從口袋裡拿出兩張從黃牛那兒買的門票,“雖然晚了點,不過這會兒人應該不多。”
一邊的阿裴想何止是人不多,整座島根本沒彆人,連他都不允許上島。
一無所知的少年交了票,兩人坐上開往月光島的船,入夜的海麵尤為寂靜,月光浸在海麵上像是覆上流動的薄紗,看不出海水有多清澈。
坐在船上沈遲沒來由地緊張,捏緊手裡的票根開口:“還沒問你相親對象什麼樣?”
“想知道?”
嚴雪宵輕輕一笑,因容貌本就生得出色,這一笑頗有點勾人的意味,少年好不容易才挪開眼點頭。
“年紀小。”
“愛撒嬌。”
察覺到語氣中的熟稔,沈遲強忍住心中的酸意,眼圈正要泛紅時聽見嚴雪宵又說了句:“遊戲打得很好。”
他呼吸驀地一滯,剛想說話船靠岸了,海岸的燈火驟然亮起,如同霧火節通明的火焰,照亮黑暗的海麵。
他下意識瞥向男人腕上的紅繩,緩緩吐了口氣,鼓起勇氣說:“霧火節上我沒告訴你,係上紅繩代表和喜歡的人長長久久。”
終於把積在心底的秘密說了出來,他說完便後悔了,唯恐嚴雪宵會避嫌遠離他。
空氣中散發著難言的沉默,正在他惶惶不安時,嚴雪宵注視著他定定答了句:“我知道。”
在泛光的海邊,少年驟然抬頭,眼前浮出霧火節上嚴雪宵自己係上紅繩的場景,聽著自己越來越激烈的心跳聲紅著臉開口。
“哥,你是不是——”他深呼吸了一口氣才有勇氣繼續問,“是不是很早就喜歡我?”
他認命般問完問題,下一秒嚴雪宵冰涼的吻猝不及防落在他唇上,低低的嗓音從上方傳來:“喜歡得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