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學之後這樓裡沒人,走廊高闊幽深,說話有回聲。門口的那兩個人雖然壓低了聲音,原嫣還是隱隱約約的聽到了一些。
周末,姑姑,生日,開心,外公,希望,能來……
都模模糊糊的,聽得最清楚的反倒是顧丞的一句——“跟我沒關係”。
隨後是學生會長林治一聲長長的歎息。
然後顧丞忽然衝門裡喝了一聲:“原嫣,好了沒有?”
“好了好了!”原嫣說,“你來幫我一下,一人一半。”
下發的活動通知隻有薄薄一張紙,可同時發下去的還有這個月份的校刊和上次活動的紀念冊。
學校財大氣粗,校刊和紀念冊都是精裝銅版紙印刷的,按班級人數發,還多給幾本,死沉。怪不得通知讓班長班副一起來呢。一個人估計是一次抱不走。
顧丞走進來,看到原嫣已經抱起了一摞,留了高度差不多的一摞給他。
女孩體型纖細,抱著死沉的印刷品,身體微微後仰,顯得有些吃力。顧丞翻個白眼,把手裡運動包往桌上一放,接過原嫣手裡那一摞印刷品,往桌上那一半印刷品上麵一摞,輕輕鬆鬆,直接全抱了起來。
那肱二頭肌、肱三頭肌,真沒白長啊!
“給我拿包。”他命令道。
儼然原嫣是他的sidekick。
乾活的人是爺,何況原嫣剛才試過那些東西有多重,毫無怨言的給顧丞當了拎包的。包裡不過一雙運動鞋,一身短袖短褲的運動衫,毫無分量可言。
“那我們走了,學長學姐再見。”
顧丞負責乾活,原嫣負責維係高二一班的外交。她甜美軟糯的外在形象,乾起這個來真是再合適不過了。
顧丞翻個白眼,從鼻子裡嗤了一聲,甩開腿就走。
看著兩個人離開,王欣諾好奇地問林治:“顧丞怎麼當上副班長了?”
林治也覺得稀奇:“我也不知道,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那個原嫣,長得甜甜的,應該是個挺厲害的人。”王欣諾判斷說。
“哎?”林治詫異,長得甜怎麼就跟厲害扯上關係了?
“這周一才插班進來的,今天才周四,已經班長了。”王欣諾咋舌,“你說厲害不厲害?”
林治驚訝:“沒看出來呀,那還真挺厲害。我記得二一班原來的副班長是黃偉,怎麼一個禮拜不到,就改天換地了?”
“我回頭去問問吧。我表弟在他們班呢。”王欣諾說。
“好,那你問清楚記得告訴我一聲。”林治說。
“肯定的。”王欣諾說。
畢竟林治和顧丞是親姑表兄弟。
顧丞和原嫣走在教務樓的樓道裡,誰都不說話,腳步聲都有回音。
就這麼沉悶的走一會兒,顧丞突然問:“你嘴巴被針縫上了?”
原嫣瞥了他一眼,說:“我以為你想安靜一會兒。”
剛才聽得模模糊糊,但隱約聽出來一些輪廓。林治和顧丞,還真是有關係。
顧丞的鼻腔裡發出了一個模糊的音,不知道是“哼”還是“嗬”。
又安靜走了一段,眼瞅著再過一個廊橋,就是教學樓了。透過走廊的窗戶,已經可以看到那邊紛雜的人影。慢悠悠的是已經沒事了,準備回家的;腳步匆匆的,是還有這樣那樣的才藝課的。
原嫣醞釀了一下,在進入廊橋之前開口。
“現在社會離婚率真高啊。”她用一句感歎做開場白,“我聽汪菲跟我說,咱們班高冉爸媽也離婚了。”
頓了頓,她說:“我爸媽也離了。”
但顧丞並沒有因為她這番以身說法而感動。
“照顧人的最高境界,是不動聲色。”他目視前方,“越刻意,越落了下乘。
“還有,”他又給了原嫣二連擊,“我爸媽沒離婚。”
哎?可是,她剛才明明從他和林治的對話裡聽出來……
“我爸死了。”顧丞淡淡地說。
顧丞說完,一步踏上廊橋,朝教學樓大步走去。原嫣立在原地,呆望著他頎長的背影。
爸爸死了?媽媽呢?其實不難猜,這種情況,最大的可能是——改嫁了唄。
照顧人照顧得太刻意,等同於揭人瘡疤。
果真是……落了下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