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沒想到柳蘭茜臨走前已經替他教過柳韻詩了。當他第一次提出要求的時候,他看到柳韻詩眼中有難過,但她還是柔順的照他的要求做了。
柳韻詩從小就習慣了服從,後來更是習慣了逆來順受,比起那些小小年紀就敢出來闖蕩社會從男人那裡撈錢的女人,她的柔順刻在了骨子裡,不是為了錢而裝出來的。
原振當然能洞悉她的難過,但原振當然也不會因此有什麼良心不安。
她讓他愉悅了,他就會用衣服、包包、化妝品、首飾這些東西來補償她。在他看來,這本來就是一場公平的交易。
原振覺得自己偶爾出現的這種不忍心,也算是對她的一種寵愛。因為柳韻詩的確是很討他喜歡。
洗過澡後原振抱著她坐在落地窗前的沙發上閒聊,看城市夜景。
“一個禮拜連軸轉,覺都睡不好,最後還是拿下了那塊地。”他把玩著她的纖月要說,“你等著看,十年之後,那兒就再不是荒地了,我要把它打造成一個省級的經濟開發區……”
原振從前不會跟那些用來睡的女人們說這些事,她們聽不懂,也沒耐心聽,那些強裝出來的“耐心”讓人看著就沒興致。
但柳韻詩是個很好的聽眾。
從前原振還沒和她在一起的時候就發現了。她一邊給她煮麵,一邊靜靜聆聽,對他說的每一句話都放在心上,認真思考。
一個好的聽眾,會讓人忍不住繼續說下去。何況原振是老板,在人前他必須是定海神針,一定胸有成竹、勝券在握。
在柳韻詩這裡念叨幾句,於他來說,也十分的放鬆減壓。
原振喜歡柳韻詩依偎在他懷裡,睜大一雙清澈的眼睛認真聆聽的模樣,也喜歡她偶爾插嘴,問一些淺顯問題的天真。
他甚至有耐心願意給她把裡麵的彎彎繞繞分說清楚。
看著她露出“原來如此”的恍悟神情,原振意識到,柳韻詩是一張白紙,她以後會長成什麼樣子,很大程度在於他如何塗抹上色。
這是一個讓原振感到有樂趣的事。
“快放假了吧?”他問她。
“馬上了。”柳韻詩說,“已經考完試了。”
柳韻詩從他懷裡站起來,跑去拿了成績單給他:“考得還可以。”
柳韻詩謙虛了,她考的相當不錯。原振給了她很好的生活,她無需為任何事情擔憂,甚至沒有彆的同學家長裡短的瑣碎煩惱,她在學校裡的時候,可以很專注的投入在學習裡。
就像原振對她要求的那樣。
“還沒公布,但是班導說,這次我能評上獎學金。”她說。
她告訴他這些的時候,眼睛裡一如既往的有期盼和渴望。
原振失笑,把她摟回懷裡,誇獎:“不錯不錯,給你點獎勵,想要什麼?要不換個車吧?”
柳韻詩被誇獎,便得到了極大的滿足。她開心的依偎在原振懷裡,但還是拒絕了換車的提議。
從前,她坐原家的賓利上學,激動得臉上發燙。現在,她隻怕車太好,太招眼。
於是寒假的時候,原振帶她出去玩了。
“你該多看看,多走走。世界很大,人總是待在一個地方,眼界太狹隘。”他說。
“以前沒條件,小時侯我跟外婆一起生活,條件不太好。”柳韻詩說。
原振想起她那個媽,她手上有錢,也想不到要帶女兒去開開眼界,增長見識。
柳韻詩也想到了柳蘭茜,這對她和原振來說,都不是什麼愉快的話題。她連忙轉移話題,說:“小時候特彆羨慕的,就是同學們放學之後都有課。有人學鋼琴,有人學小提琴,有人是學芭蕾。我什麼都沒學過,一直特彆向往。”
“這好說,現在學也不晚。”原振說。
回來後,住處就添了鋼琴,也有了上門的老師。柳韻詩課業不重,娛樂也少,能圓小時候的夢對她來說,是想也想不到的事,她學的很快樂,不像那些被爸媽逼著學的小朋友,成天愁眉苦臉。
原振說:“小時候還有什麼遺憾?都給你補上。”
柳韻詩抿著唇笑,在他臉上蜻蜓點水的親了下。
原振扣著她的後腦吻她。
這個女孩甜美芬芳。她那些易於滿足的小喜悅、小開心,常常令原振感到好笑又輕鬆。
這種輕鬆的感覺令人愉悅。
原振在她身上,本來就是為了尋求愉悅。當他滿足了,便漸漸很少要柳韻詩為他做那些需要放下廉恥和自尊的事了。
她眼睛裡的難過,畢竟是一件不怎麼令人愉悅的事。
柳韻詩生活寧靜、優渥。
相由心生,女孩子的氣質多是由生活環境鍛造出來的。柳韻詩一天天蛻變,大二的時候,就成了校園女神,有眾多的追求者。
有一次原振路過她學校,一時興起想去接她下學,卻看見有男生拿著花,執著的從校園裡追出來向她表白。
原振坐在車裡挑眉看著,柳韻詩看上去沒有什麼情緒波動,她神情淡淡,堅定的拒絕了。
他不知道,柳韻詩在學校裡,就因為這種淡然和沉靜,被男生們視作高嶺之花。
那天晚上,原振問起了她在學校的追求者,柳韻詩說:“我都拒絕了。”她有些戰戰兢兢,唯恐他不相信她。
畢竟她的媽媽做出了那樣的事。
對原振這樣的男人來說,小女孩說沒說謊,是一目了然的事。她戰戰兢兢的樣子讓他好笑,他捏著她的臉說:“行,知道了,不用這麼害怕。我是老虎嗎?會吃人?”
但那天晚上他在柳韻詩身上使儘手段,弄得她上天入地,生死不由己,最後她緊緊地抱著他,在餘韻中顫栗啜泣,他才滿意。
他是相信柳韻詩的,但白日裡看到的年輕男孩,皮膚緊致,肌肉結實,讓他對“年輕”生出了嫉妒。
他什麼都有,財富、權勢、地位、美女,他就是不再擁有年輕了。
原嫣在上學的那幾年,一直都沒發現原振和柳韻詩的事。她甚至已經把柳韻詩忘記了,就像忘記那些小學同學、初中同學、高中同學一樣。
她在假期裡回家的時候,在禦園看到的是陌生的年輕女人,她們無一例外的漂亮但諂媚,名字也差不多,Vivian或者Julia之類的。
但Vivian和Julia之類的都待不長,原嫣每次回國,看到的麵孔都不是上次那一張。她反正都記不住,點個頭就過去了,當她們透明,反正原振高興就好。
反正她在禦園住的時間也短。
她本來也就隻能假期才回來。方桐又已經把生意重心都轉到了琛市來,也在琛市置下了居所。她和韓東晟保持了介於情人和朋友之間的關係,也已經又有了新的生活助理。比起原振來,她換生活助理的速度要慢得多。
一個男孩子會跟她幾年,才離開。
跟原振的不同的是,她不需要有人“貼身”伺候,她的住處相對清靜得多,原嫣放假回來,喜歡在她這邊住。
但也僅僅隻能住幾天而已。
原嫣是個根本閒不下來的人,她朋友多,事情多,飛回家看看爸媽,陪他們幾天,便又飛走了,不知道成天在哪裡玩。
她已經成年了,比從前更自由。
發現柳韻詩和原振的關係,是她MBA學成回國之後的事了。
她回國後既沒有跟原振一起生活,也沒有跟方桐一起生活,她在琛市另置了居所。她是一個成年人了,跟父母一起生活,多有不便,從這時候起,便獨立了出來。
偶爾去禦園看原振,沒有再看到什麼Vivian或者Julia之類的,她還跟方桐開玩笑說:“我爸這回空窗期還挺長。”
實際上是她在禦園停留的時間太短。她過去看望一下老父親,最多陪他吃頓飯,就走了。她甚至已經不會再上樓。
她若是肯多停留一些時間,就會發現這個房子裡還是有很多小細節,能透露出女人的氣息。
這個時候柳韻詩還沒讀完研究生,但從原嫣有了自己的居所,原振就讓她搬回到禦園來住了。每次原嫣來看原振的時候,她都躲在三樓的臥室裡麵。
幸好,這樣的時候很少。原嫣回國後便跟著方桐進入了方氏企業工作是,她辦公的地點離原振的辦公室很近,他們常常可以一起吃午飯。
原嫣是極偶爾才會來禦園一次。
撞破柳韻詩和原振的事,完全是偶然。
原嫣周末和朋友吃飯後,下地下車庫取車,隔著一排車位,看見了原振摟著一個年輕女人。
這種場麵司空見慣,原嫣不覺得稀奇。但她覺得那個年輕女人很眼熟。
她怔怔地盯了那女人一會兒,在她對原振嫣然一笑的時候,忽然認出了她是誰!
六七年沒見,她真的跟從前太不一樣了。
從前她嬌嬌怯怯,舉手投足間常流露出些小家子氣。現在她溫婉從容,沉靜美麗,像璞玉經過了雕琢,透出了迷人的光澤。
原嫣認出了柳韻詩之後,一股怒氣衝上了頭頂。
她立刻掏出手機,撥了原振的手機號。
柳韻詩坐進了車裡,原振剛要跟著坐進去,手機響了。他掏出來一看,是原嫣,直接接通了:“嫣嫣?”
電話裡卻傳來原嫣隱含怒意的聲音:“您要點臉行不行!”
原振莫名其妙:“怎麼了又?”
“您告訴我您旁邊的人是誰?”原嫣說。
原振立刻意識到,原嫣就在附近,他左右看看,隔著一排停車位,看到了原嫣。
原嫣掛了電話,拉開車門坐進去,點著了火。
輪胎摩擦著地板,在地下室裡格外的刺耳。原振眼睜睜地看著原嫣的車從他身前飛馳了過去,消失了。
柳韻詩見他一直不上車,探出頭來問:“怎麼了?”
原振上了車,揉太陽穴:“讓原嫣看見了。”
柳韻詩頓時消了聲,沉默不語。
原振揉完太陽穴,看了她一眼,輕輕拍了拍她手:“沒事,彆怕。”
柳韻詩心裡才安定了下來。
原嫣被這個事氣得好長時間都不搭理原振。
原振沒辦法,腆著臉求方桐幫他說話。方桐也是無語:“你好歹有點底線。”
方桐明白,男人的底線的確是比女人的底線低得多了。但她不願意原嫣和自己親爹因為個外人生疏,還是做了這個和事佬。
原嫣跟方桐說:“我就生氣。我記得她高中時候挺努力的。她媽那個德行,她還知道努力學習,想考個好大學,改變自己的人生。我覺得她不是那樣的人,肯定是我爸不要臉!不知道怎麼把人家搞上手了!”
柳韻詩跟她同歲,原振是她爹。更可怕的是,原振睡過柳韻詩她媽。
這實在是超越了原嫣能接受的底線了。
原振信誓旦旦地跟方桐保證:“我真沒使壞!她是自願的!她真是自願的!”
方桐把這個話轉達給了原嫣,並告訴原嫣:“我還是相信你爸。”
“像她那種沒爸爸的小姑娘,的確容易被你爸這種老男人吸引,我見過不少。”她說,“你爸這人吧,無恥是無恥了點,倒不至於對個小姑娘使壞。他也不缺這一口。”
原嫣沉默了很久,把“柳韻詩”這個名字,從自己的記憶中抹去了。
她本就不是她的什麼人,從前她對她有一點憐憫,現在看來,連這一點憐憫都不需要給她。
原振做小伏低的討好原嫣,花了很長時間才讓原嫣漸漸消氣。
隻是原嫣知道了原來柳韻詩就住在禦園,從此她再不去禦園了。
“省得膈應人。”她說。
“行行行。”原振討好地說,“要不爸爸再給你買一套彆墅,你想要哪兒的你自己挑。”
原嫣以為,柳韻詩也會像那些Vivian或者Julia一樣,出現,然後消失。
她沒想到柳韻詩會一直跟在原振身邊。
柳韻詩拿下了碩士學位,又接著讀博。原振是鼓勵她一直讀下去的。
柳韻詩從來不需要考慮錢一類的東西,她生活優渥,一直都沒有離開校園,長期身處在這種簡單的生活中,正應了那句腹有詩書氣自華,養出了她濃濃的書卷氣。
在原嫣開始逐步接手家裡的生意,磨煉出銳利鋒芒的時候。柳韻詩的眉間,依然帶著少女般的天真。
這其實是,原振掌握著方向,把柳韻詩圈養成了他喜歡的樣子。
柳韻詩離開校園的時候,已經二十八歲了。她原本有意找一份工作,原振卻不喜歡她出去工作,於是她放棄了自己的想法,順從原振。
“你好好跟著我,不會讓你沒著落。”男人對她說。
柳韻詩十八歲時跟了他,一轉眼已經十年了。原振非但沒有像膩了其他人那樣膩了她,反而越來越喜歡她。
這是他一手雕琢打造出來的,自然處處都讓他喜歡。
他年紀越來越大,在男女事上的需求遠不如從前。身邊花花草草的漸漸少了,偶爾才有一二露水,大多數時候,隻有柳韻詩在他身邊。
其實這些年來,原振已經早就不讓柳韻詩再為他做那些需要她放下自尊和廉恥的事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她的陪伴帶給他的快樂早就超過了那些汙濁的**。
有時候原振在紅茶的嫋嫋煙氣中,放鬆地傾聽柳韻詩為他彈奏鋼琴,忽然想起早些年他還會讓她做那些事,不由得有些後悔。
他給她又換了新車,買了昂貴的珠寶,弄得柳韻詩十分莫名:“是什麼要慶祝的日子嗎?”
“不是。”原振撫著她柔順的長發說,“看見了,想起你,就買了。不需要理由。”
柳韻詩眼中流淌笑意,親了親他,依偎在他懷裡。
原振是在為自己的後悔買單。
他想,從前的時候,他應該對她更好一點。
他的手滑過她的長發。她柔順的頭發保養得很好,烏黑泛著光澤,顯示出這烏發的主人健康充滿生命力。
那穿過她的黑發的他的手,手背上卻青筋凸顯。
原振第一次感覺到,他老了。
人老了,會漸漸褪去激情,沒了**,人在晚年,更需要的是陪伴。
原振隻有一個孩子,就是原嫣。在原嫣還幼小、無力保護自己的時候,為了保證原嫣的利益,原振決定再不要其他的孩子。
可當他漸漸老去的時候,他的孩子正是事業節節攀升的時期,她有丈夫、有孩子、有事業。
小時候,她嫌棄爸爸工作太忙,陪自己的時間太少。長大了,她卻根本連與這“太少”同等時長的時間都無法回饋給自己的爸爸。
孩子或許重要,但陪你走到老的,多是伴侶。
在原嫣三十五歲的時候,原振提出要與柳韻詩結婚。
原嫣感到不可思議:“為什麼?”
原振訕訕地說:“她跟了我這麼多年……”
原嫣說:“那就多給她些錢。”
“這不是錢的問題。”原振有些難為情,“娜娜她……年紀不小了……”
柳韻詩的原名叫柳娜,她後來告訴了原振,原振就叫她“娜娜”。
他向她保證:“會處理好財產的問題,肯定不會侵犯你的利益。娜娜不是貪心的人。我會安排好。”
原振麵對原嫣,感到難為情,無法坦誠地說出他想和柳韻詩結婚的真正原因。
但他提起柳韻詩的時候,雖然兩鬢斑白,目光卻溫柔似水。
原嫣怔住。
原嫣有個極愛她的丈夫。他們從高中時便相戀,大學因為異國而分開,後來又各奔事業。直到多年後相逢,才又重新在一起,並走入婚姻的殿堂,現在已經有兩個可愛的孩子。
這種溫柔似水的目光,原嫣常常在自己丈夫的眼中看到。
匪夷所思,但原嫣懂了。
原振……戀愛了。
這一次,他是真正的戀愛了。沒有算計,不含心機,不在乎門當戶對身家背景,就是簡簡單單的喜歡一個女人。
原振喜歡柳韻詩。
柳韻詩不僅繼承了柳蘭茜的技巧和心得,她還擁有柳蘭茜根本沒法比的青春年少。她受過良好的教育,舉止嫻雅,性情沉靜,美麗芬芳。
後來原振將她圈養。他讓她學鋼琴,提琴,舞蹈,茶道,插花,油畫,馬術……所有她喜歡的、感興趣的、願意學的。唯獨,不讓她進入社會。
他讓她過著幾乎與世隔絕的生活,一刀一筆的,將她雕琢成自己喜歡的樣子。
在這雕琢的過程中,他自己先沉迷了進去。
老房子著火,就是這樣。
就像他曾經告訴原嫣的那樣,一個男人若是真的喜歡你,會心甘情願的為你做很多事情。
原振喜歡柳韻詩,這喜歡一點點累積,終於在他六十四歲的這一年,累積到了願意和她結婚的這一步。
原嫣一直都知道,她是原振最愛的女人。原振對她的愛,連方桐都分不走半分。
原嫣沒想到,有朝一日,這份愛卻被柳韻詩分走了。她不再是他獨一無二的最重要的女人了。
但原嫣早不是當年怒氣衝衝從祁市跑到琛市揚言要“治治”小三兒的莽撞少女了。她早有了自己的家,有愛他的丈夫,有她深愛的孩子們,她還有如日中天的事業。
這份認知隻讓她失落了兩秒,她便開始考慮關於利益的問題。
柳韻詩簽署了厚厚的婚前協議,成為原振的妻子。
但他們沒有辦婚禮,甚至沒有擺酒,隻是領了結婚證,從法律上成為了合法的夫妻。
原嫣沒有阻止原振娶柳韻詩,但也不願意見到她。好在原振從來不帶柳韻詩出席任何交際場合,她像個隱形人似的,隻在他身邊陪伴。
她們兩個,互不相見,倒也清靜。
原振這個年紀,於男女之事上漸漸力不從心。柳韻詩卻正是女人飽滿欲滴,熟透了的年華。
原振在**上十分看得開,暗示過柳韻詩,他不在意她有一兩個情人,像方桐那樣活得滋潤。柳韻詩隻是笑著搖頭。
她其實在**方麵從來都不強。房事於她,可有可無,她真正愛的,是這份在他身邊,無需操心,萬事有他的安寧。
她這些年生活平靜,常常在網上寫些散文小品,打發時間。她文筆優美,字裡行間流露出的是從容與優雅,知性與淡然,慢慢的,也累積了幾萬粉絲。
跟顧丞這種粉絲過千萬的時尚大咖沒法比,但卻自成一隅天地,怡然自樂。
她其實過得很快樂。
但原振不這麼想。
原振其人,太過注重現實的快樂,在年輕的時候,便表現為對財富、權力和**的追逐。
柳韻詩若是有婚外性,有宣泄釋放的渠道,他或許安心。但柳韻詩沒有,她安於這份寧靜,這卻是原振所不能理解的。
人老了,易多思,易偏執。
原振總是疑心柳韻詩想離開他。
他愈老去,疑心愈重。
他年輕時,是個無所畏懼的男人,孰料到老,害怕年輕的妻子棄他而去,成了他內心最大的恐懼。
最後的那幾年,他嚴密地控製柳韻詩。他總是要和她在一起,一時看不到她,他便要發脾氣。
他還要從財務上掌控她。柳韻詩想買什麼都可以,但她摸不到現金。原振唯恐她有了錢,有一天會卷錢離開他這個老頭子。
在了解情況的人心裡,覺得最後那幾年,柳韻詩宛如坐牢。
時光飛逝,原振不出意料的先柳韻詩而去。他大了柳韻詩那麼多,這是毫無疑問的事。
原振去世的時候,柳韻詩守在他的身邊,一直握著他的手,陪他走完最後一程。
原嫣那個時候在彆的城市開會,遇到全國性的暴雪天氣,飛機停飛,火車停運,高速封路,她沒能趕回來見原振最後一麵。
柳韻詩失去丈夫的這一年,才四十六歲。
當葬禮結束,原嫣把她這位年輕的繼母請進了辦公室,那裡有律師在等她。
“簽了字,這些就都是你的。”原嫣告訴她。
柳韻詩沒看原嫣讓她簽什麼,直接便簽了。律師交給柳韻詩厚厚的一遝產權證,柳韻詩才知道原振這些年偏執地掌控著她,卻早早就為她安排好了後半生。
早些年他便承諾過,不叫她沒有著落。
她的眼淚便落下來了。
即便人到中年,她依然很美,連流淚的樣子都很美。
原嫣靜靜的看著她。律師離開以後,她說:“你以後自由了。”
柳韻詩那渙散的目光慢慢凝聚起來,她抬眸:“你說什麼?”
原嫣說:“我爸不在了,你以後自由了,可以想怎麼過就怎麼過了,你也可以找個真正喜歡的人結婚了。”
柳韻詩看了她許久,最後,嘲弄的笑了笑:“你真自大。”
“你以為世界就是你以為的樣子。你以為你不肯相信的事,就絕不會發生是嗎?因為他和我年齡相距那麼大,你就理所當然覺得我和他之間不會有真感情是嗎?”
柳韻詩說:“原嫣,你太小看你爸爸了。”
“對你來說,他隻是爸爸,所以你不知道,他是一個多有魅力的男人。對你來說,他是你爸爸,你從出生就理所當然的被他疼愛,所以你不知道,那些疼愛有多珍貴。”
柳韻詩淡淡地說:“你說的沒錯,我現在有錢,我也還算美貌,肯定有男人會想追求我甚至娶我。”
“可是,原嫣,我還能看上誰?”她說,“這個世界上,再不會有人像你爸爸那樣愛我了,再不會有人,像他那樣小心翼翼的把我捧在手心裡了。”
在臨走前,柳韻詩說:“你知道我最恨你什麼嗎?”
原嫣怔住。
“因為你,原振不肯讓我生孩子。你永遠不會明白,我有多想生一個他的孩子。”柳韻詩垂下眼,“一個完完全全,屬於我和他的孩子。”
柳韻詩回到了她和原振晚年生活的宅子。這所房子也劃到了她的名下,成為了她的財產。
但對柳韻詩而言,房子裡沒有了那個男人,就失去了家的意義。
晚間洗完澡後,她坐在梳妝台前發了許久的呆。然後她拉開了梳妝台的抽屜,從深處取出了一個首飾盒。
當年原振送她的那串珍珠手串已經在歲月中失去了光澤,微微泛黃。
這手串跟她後來得到的那些珠寶的價值根本沒法比,柳韻詩也早知道,這禮物根本不是原振親自挑選的,但這的確是原振送給她的第一件禮物,對她來說,意義非凡。
她將手串戴在纖細的手腕上,掀開被子上了床。
我渴望被人珍藏,妥善安放,免我驚,免我苦,免我四下流離,免我無枝可依。
我以為這人永不會來。
他來了。
他走了。
床很大,半邊空蕩蕩。
柳韻詩將戴了珍珠手串的手伸過去。
晚安。
親愛的。
【全文完】
己亥年·丁卯月·己酉日
袖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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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生渴望被藏好,妥善安放,細心保存。免我苦,免我驚,免我四下流離,免我無枝可依。但那人,我知,我一直知,他永不會來。”
(注:出自匡匡《時有女子》
作者有話要說: 一樣米,能養出百樣人。
這世間,有自強自立,一心追求突破自我的人,也有柔弱無依,隻想攀援纏繞,渴望有人為她遮風擋雨的人。
從寫作的角度來講,我想寫各種各樣的人,而不隻是獨立的、自強的、積極向上的形象,如果我隻能寫這樣一種類型的角色,則是我作為一個作者的失敗。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