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為了做善事,能舍棄千萬貫的財富。
不論他是不是真心的,態度和決心都已經表現出來了,所以,蘇彧既然管了這件事,懲惡揚善的可能性就很大。
為了正義,連潑天的富貴都肯舍棄,這樣的人……可以稱之為仁者無敵。
也可以說,瘋狗。
樊樓無意阻攔蘇彧,更無意偏袒薛岩,畢竟已經不是幾十年前了,君子之澤,五世而斬,薛居正、薛懷吉、薛安上、薛岩,這已經第四世了。
這是薛岩還能夠登上樊樓的原因。
再過些年,薛安上一死,薛家就與權貴二字再無聯係,薛家家產再多也不過是一隻待宰的肥羊而已,蘇彧不動他,也有的是人會一擁而上,將他撕碎吞下。
所以,不會有人阻止蘇彧的。
他們很樂意看到蘇彧將薛岩送入開封府大牢,將薛家掃進泥堆裡,然後,他們就可以展露獠牙,將薛家撕碎……
羊、馬、虎、豬。
羊永遠隻是羔羊;馬或可為龍駒,昂揚恣肆;虎收斂了爪牙,卻是與國同休;豬則如同貪婪而暴戾的魔王,俯瞰著人間。
這,便是樊樓,是大宋朝上流社會的縮影。
蘇彧沒有扮豬吃老虎的本事,他隻是闖入這個圈子的異類,沒人對他顯露獠牙,無非是占了“無欲則剛”的光環罷了。
五樓,曹詢看了眼蘇彧後,便坐回了自己的雅間。
素手點茶,一位身著天藍色襖裙如天空一般純淨的女子放下了茶勺,淺笑道:“公子不是跟高廷佑爭論蕭峰麼?作者來了,為何不去問個明白?”
說完,她將一碗乳白色的茶湯推給了曹詢。
茶湯醇如奶粥,細沫咬盞,茶麵轉動如山水詩畫,意蘊盎然……
曹詢如欣賞藝術品一般看了茶碗許久,歎道:“不愧是素素姑娘,這樣的茶,我竟是舍不得喝了,無論怎麼去飲用,都有種牛嚼牡丹的感覺。”
說歸說,曹詢還是一飲而儘。
茶湯厚滑香甜,如絲般的回甘於喉間蔓延開來,這種美味,讓人沉醉不已。
這便是點茶。
沒有後世那種簡單衝泡的茶水那般先苦後甜,茶葉經過蒸熟、漂洗、壓榨、揉勻,蓋模,成磚,焙乾、搗碎、篩粉,最後再由茶博士點化。
複雜的工藝流程與高超的製作技巧,讓茶湯厚滑香甜,吃多少都不膩。
茶道大家,往往在咬盞之餘,能夠讓茶麵浮出不同的畫麵,其中,以茶山水為最,意蘊如何,便看點茶之人的功夫了。
季素素,便是銀魁十二絕中的茶絕。
見曹詢一飲而儘,季素素一笑,開始收茶具了,按照以往的慣例,她再坐一會兒就會離開,算是儘了朋友間的情誼。
曹詢則懶散的倚在榻上,說道:“不去問了,他今天不是來說書的。”
“不是說書?”
“當然不是,他是來砸場子的,不過,楚念奴沒攔他,他現在的目標就隻有薛岩了,看著吧,會有一場好戲的。”
“薛家還有些人脈的。”
對於季素素的擔憂,曹詢笑道:“自然有,你以為薛岩這幾年瘋狂砸錢是為什麼?不就是為了維持人脈嗎?他老子至今不過蒙了個宣威將軍罷了,薛家在朝堂上已經沒印象了。”
“當年柴氏的事情,惡了張齊賢和向敏中。”
“朝廷也被鬨得沒麵子,官家與薛家的那點情麵早就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