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彧回想起當初,他讓葉明仁幫自己造勢,是為了入宮麵聖後給皇帝獻策,然後趙禎直接丟了一個監東京疫疾事的差遣給他,就沒有獻成。
然後,就寫射雕,進詔獄了。
其他的布置也沒有特意說要造勢揚名,但葉明仁似乎理解為他需要造勢,所以一直沒有停,事情在做的同時,更在說,在宣揚。
實際上,他發現瘟疫,施藥治病,然後又給難民建房子。
就算不多宣揚,隻要難民知道是他做的,對於他們來說,蘇彧就是聖人,救苦救難的大聖人。
“好了,都起來吧,先去排隊,領粥。”
“晚上安排好病人,我再陪你們說話,我既然來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相信我。”
他誠懇的聲音似乎有一種魔力,難民們重重的點頭,許多人明明隻是第一次見到他,卻莫名的對他信服無比。
因為他說,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小心。”
蘇彧扶住一個差點摔跤的小女孩,將她扶正後,拍了拍她的後背,溫柔的說道:“慢點跑,粥管夠的,吃多少都有。”
“嗯!”
小女孩感激的點了點頭,但卻忘了說謝謝,雖然不那麼著急了,但所有的心思依舊都在肉粥上麵,似乎那就是全世界。
隻有體會過饑餓,才會知道吃飽是多麼的幸福。
人都去排隊了,蘇彧則走入難民營,多數的房屋,都隻是枯枝搭建的框架,用樹皮和草綁著,頂上也就是薄薄的一層茅草。
風吹日曬,要不了多久,就會倒塌。
好一些的房子,則多了幾塊破布擋風,看樣式,依稀能夠看出軍帳的影子,大約是最初救災的時候使用的軍帳。
隻是,當初人太多了,軍帳也不夠用。
再加上這幾年的損耗,一切看起來都破爛不堪了,走進一處棚子,看著除了草以外,隻剩下幾個碎碗片的情況,蘇彧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他摸著綁住枯枝的草繩。
觸上去的一刹那,便有一根草纖維斷裂開來……
“會塌的。”
他低聲說道,對此,包拯很認同,說道:“就算是老夫,踢幾腳也能把這東西踢坍塌,但這已經是他們能做的極限了。”
“東京周邊的山頭,早就被砍光了。”
“剩下的,連一根樹枝,都是有主之物,所有的園林,都是私家的,就算是去鏟一抔土,那都等同於是偷盜,打死都沒有地方申辯。”
“就連他們棲息的這片營地,都是朝廷回購來給他們用的。”
“否則,他們連站的地方都沒有。”
“富者田連阡陌,窮者無立錐之地,是不是很諷刺?”
包拯隨手折斷了一小節枯枝,轉身望著蘇彧說著,蘇彧堅定的點了點頭,說道:“很諷刺,很不合理的現實。”
包拯同意道:“確實不合理。”
“但這就是大宋朝的本質,我朝是有史以來,唯一全麵放開土地兼並的朝代,國家超過七成的土地,在百分之一的人手中。”
“這整個開封府,就沒有一個自耕農。”
“全是佃戶。”
“沒有土地,自然就沒有服役的責任,所以我大宋用不了府兵製,軍隊需要招募,需要發放軍餉,而戰爭打不贏,軍隊隻能越來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