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畢竟是個見多識廣的現代人,雖然沒看過這種,拿彆的湊湊改改應該也能寫得出來吧?
無非是先親後抱……
這個描寫套路出現在腦海中的刹那,那天被人壓在這椅子上,抱在懷裡親吻的情境便猛地湧上心頭。當時因為緊張模糊了的細節不經允許便清晰地重現在眼前、指間,他甚至能記起掌心絲綢衣料從被體溫從涼滑捂到溫熱的觸感。
手裡的書重重落在地上,他被聲音驚動,低頭看了一眼,卻也隻是僵坐在椅子上遠遠地看著,不肯彎腰去撿它一下。
這書不要帶回家了,文章也不急著寫了,等回家之後有了靈感再說吧。
他在那裡放空許久,才從椅子上起來,指尖兒捏著書丟回匣子裡,擱到一個存舊書舊稿的書箱底層,起身去收拾回鄉的行李。
從他隨宋舉人離鄉背井去南方做官,已經有六年多不曾回保定了。
雖說他是個穿越者,不會像真正的孩子那麼想家,卻也早就回去想見見嫡母、嫂子和侄兒侄女們。他收拾東西時,比兄長們更加急切,這也不要那也不帶,恨不能光著身兒就回保定。
他二哥見他幾乎隻帶了一副鋪蓋、幾件衣裳,將將夠路上用的,剩下的都留在原處,不禁皺皺眉說:“咱們回去,這院子就好交還桓大人退了,你留下滿院子的東西,人家如何退租?”
……不必退租了。
這房子已經是他的了。
隻是那天桓淩送了房子給他,之後又親他又告白,鬨得他竟把自己成了有房一族這麼大的事兒都給忘了,沒及時告訴哥哥們!
他隻一想起那天的畫麵,從心口到指尖兒都顫微微的,下意識想以手掩口,手都抬到了半空才猛地警醒過來,抿了抿唇,虛按著一旁的桌子說:“二哥不必擔心,前兩天桓師兄就、不,我就托桓師兄將這座小院買下來了。”
“你竟能買下這院子?時官兒,你哪兒來這麼多銀子,不會是找你師兄借的吧?”
宋昀喊了這一聲,本來在指揮人搬東西的大哥也被他驚動了,連忙過去問:“時官兒你跟哥哥們說,這房子是何時買的,怎麼買下來的?”
是……是我師兄告白時送的搭頭。
宋時誓死不能說出實話來,隻好承認:“不管能不能勸動娘進京,等爹進京任職,也得有個離宮裡進的下處住著。所以我前兩天請師兄做中人,把這院子買下來了。紅契已辦好了,共花了三百四十兩銀子,我師兄已經給墊上了,哥哥們不用管這事,等我做官之後慢慢還上就是。”
他大哥又感動又心疼,卻不敢放任他這不聲不響做主的毛病,教訓他幾句:“這樣的大事怎能不跟兄長們說?家裡是拿不出這三百多銀子嗎,要你小小孩兒拿自己的薪俸慢慢還人家?”
宋時忍不住提醒他一句:“大哥,我已經二十多了,號都取了。”
他中舉之後就給自己取號白石,取的是保定府著名旅遊景區白石山之名,還花二錢銀子刻了私印。
當然,白洋澱比白石山更有名。不過任誰也不想彆人一見自己就想起紅心流油的鹹鴨蛋,他隻好忍痛放棄了這一名勝,改蹭了稍遠處的白石山。
他大哥卻沒被他帶偏,皺著眉說:“你都做狀元的人了,還這樣粗心,這麼大的事竟不早說。早知道那天就該多給他些禮物,也該謝他借你銀子的情份。我們什麼都沒說,倒像不知感恩似的。”
大哥又做主請了桓淩過來,謝過他替宋時買房子的情分,說好等弟弟回京做官,便把買房的銀子還給他。
桓淩自然不肯,推辭道:“我與時官兒在家在福建時都是同吃同住,我也沒少受過世叔關照,咱們兩家就如骨肉一般,這個小小的院子算什麼?”
說起骨肉來,宋曉倒想起他爹想叫他弟弟跟桓淩結拜之事。
之前宋時忙著考試,顧不得此事,如今倒可以提起了。他與二弟對了個眼色,看著桓淩說道:“家父與時官兒這些年多蒙桓賢弟照顧,若隻是給些金銀,你也不放在眼裡,也不算我們家的心意。家父的意思,是你雖有堂兄弟扶助,卻沒個嫡親兄弟,有時難免孤單,就想讓時官兒與你義結金蘭,往後你們在朝中也能互相幫扶……”
結義之說還是桓淩提出來的,可他原也沒想過宋家能同意,隻是說來逗宋時的,此時見宋家兄弟說得如此正式,倒有些呆住了。
宋時也驚呆了。
因為他大哥不光勸桓淩跟他結義,還怕這結義心不誠,要等全家搬到京裡,帶著祖宗牌位過來之後,讓他們在桓家祖先見證下結為兄弟。
宋二哥也感歎:“是我家高攀,本該叫你們在桓家大叔靈前磕頭,隻是你家規矩大,必定不能輕開祠堂,還是在我家結拜的好。”
宋時聽得心口直癢,恨不能站起來勸他哥哥們冷靜一點——這話說得像是勸人家跟自己弟弟結拜義兄弟的嗎?這簡直就像是在說“本該我家弟弟倒插門過去,但你家有惡祖父在,隻好委屈你下嫁到我家”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