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廷聽他話語真誠,也不想再費時在這小事上,才又取出錢來。
身側香衣鬢影,他轉頭,看見棲遲挨著他站著。
她兩根纖白的手指撚了一顆珠球在手裡看了看,又放回去,轉過臉,隔著帽紗看著他,問:“隻給阿硯買?”
伏廷聽出她話中意思,卻不信她會對這種小物事來興趣。
盯了她一瞬,卻還是重新伸手入懷,改口說:“買兩個。”
兩個,隻花了一成不到的錢。
外麵,羅小義來催了。
怕走晚了天又冷起來。
棲遲領著侄子坐回車上時,手裡還捏著那枚珠球。
李硯拿著那珠子團著有趣,她卻隻是看著想笑。
一時興起要了這個,其實還不是她自己的東西。
他真給她買了,眼下卻又無處可放了。
最後隻好解下腰上香囊,塞了進去。
※
車馬繼續上路。
約莫半個時辰後,駛入一座高牆院落。
棲遲下車入內。
本以為這便是皋蘭州的都督府,走到裡麵卻發現這裡並無處理公事的地方,庭院彆致,花木卻疏於打理,陳設也簡單陳舊。
叫她想起了當初的都護府。
忽而聽見遙遙幾聲馬嘶,她不禁掀了一下眼前帽紗。
伏廷看見,說:“馬場就在後麵。”
她這才明白,這裡原就是連著馬場的一座彆院,恐怕隻有他們過來時才會用一下。
伏廷不喜那些繁瑣的虛禮,連皋蘭都督要來迎接他們入城都沒讓,每年都是徑自來這裡,已習慣了。
他解了腰後的刀拋給羅小義,往裡走了兩步,回頭說:“去看一下頂閣可還空著。”
這彆院圍馬場而建,雖因如今北地境況困窘,不似當年舒適,但屋舍眾多。
最高的一座是頂閣,也是最好的。
隻因今年皋蘭州來報說,還來了其他州府的一些貴人,恐怕已被入住了,他才會這麼說。
羅小義有數,口中笑道:“頂閣每年都給三哥留著的,怎會不空著。”
他三哥又不是個貪圖享受的,問這個無非是怕怠慢了自己帶來的家眷罷了。
說罷走去門邊,向新露和秋霜指了個路。
兩個侍女行一禮,先行一步過去打點了。
李硯到此時才將那枚珠球收了起來。
棲遲摘了帷帽,領著他去住處。
剛到半路,新露和秋霜一前一後過來,腳步慌忙。
她停住問:“有事?”
新露與秋霜彼此對視一眼,誰也不開口。
棲遲拍拍李硯的頭,叫秋霜先帶他去歇著。
待秋霜將李硯帶走了,她轉頭,再問新露:“到底什麼事?”
新露近前,將事情細細稟明——
她與秋霜方才去料理頂閣時,發現了個女子。
棲遲神情微動:“什麼樣的女子?”
新露看過左右無人,又貼近她耳邊說了下去。
棲遲聽完,點了點頭,什麼也沒說,將手中帷帽交給她,繼續往前走了。
至頂閣,她走進去,手提衣擺,踩著木扶梯走到轉角,才停了下來。
靜靜的,似有樂聲。
下方腳步聲響,她轉頭,看見伏廷走了進來,身後是羅小義,正往另一頭而去。
她走下去幾步,輕輕咳了一聲。
伏廷停步,轉頭看她。
棲遲指一下樓上,問:“上麵有個女子在等你,知道嗎?”
他沉眉:“什麼?”
突如其來的一句,連羅小義也始料未及。
緊接著他就反應過來,拉著伏廷走開兩步,低聲說:“是了三哥,怕是以前那個。”
伏廷仍未記起:“哪個?”
羅小義瞄一眼那頭站著的嫂嫂,再小聲提醒一句:“就是那個,箜篌女。”
伏廷這才有些印象。
是以往皋蘭都督見他每次都與羅小義一等男人同來,身側無人,給他安排了個陪伴的。
據說是長安教坊出身,彈得一手好箜篌。
他忙得很,根本不曾理會,連相貌都記不清了。
若非羅小義提到箜篌,他根本就忘了。
他轉頭看著棲遲。
她立在四五步高的樓梯上,看著他,似在等一個說法。
他朝羅小義揮個手,示意他先出去。
羅小義覺得情形尷尬,乾咳一聲,訕訕地走了。
伏廷走到樓梯前,踩上去兩步,看著麵前的女人,問:“你要如何處置?”
棲遲看著他,他人太高,此刻矮了幾層台階,才恰恰與她齊平了。
她與他目光平視,挑眉:“你叫我處置?”
新露方才說,她們當時就問過那女子,對方說是在等大都護的。
他卻叫她處置。
伏廷說:“你是我夫人,這種事不是你處置,誰來處置?”
棲遲唇邊帶了絲笑,追問:“我是你什麼?”
他轉過頭去,嘴角提一下。
她本就是他娶進門的夫人,是大都護府的當家主母,又沒說錯。
知道她聽得清清楚楚,偏要裝作沒聽清。
再轉過頭來時,他刻意的,臉貼近一寸:“夫人,聽見了?”
棲遲本是故意問的,卻沒料到他會突然接近。
一下看入他眼裡,被那漆黑的眼珠盯住,她不禁聲輕了:“嗯,聽見了。”
伏廷看著她鎮定的臉,掃一眼她的耳根。
微微的有點紅了。
那一點紅連著雪白的脖子,晃人的眼。
他不知道這算不算是治住她一回了。
“這是你說的,”她忽而又說:“那便任憑我處置了。”
“我說的。”伏廷目光收回來,腳一動,轉頭下樓梯,出了閣樓。
真就將這裡留給她了。
作者有話要說: 想一口氣寫多點的,過八點了,還是先更了吧,也不少了,嗯,自我滿足中……
稍候去送上章的紅包哈,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