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沒什麼,可想起來還是有幾分難堪。
最後一圈想下來,竟有些後悔問他了。
伏廷看她眼動了幾下,甚至雙頰都有了浮紅,猜她肯定是想歪了,不禁想笑。
甚至都想告訴她算了,一旁新露將水囊送到了。
他這才喝了兩口酒,將酒袋收回懷中。
棲遲捧著水囊喝了一口,頓時皺了眉。
一路下來,水涼得如冰,從口舌到喉間都是冰的。
新露見狀,忙道:“家主還是彆喝了。”
棲遲自認沒那麼嬌貴,還是托起來,又小口抿了兩口才交給她,喝完後眉頭還沒鬆。
伏廷看著她臉色,越看越有些不對,忽而走過來,一手摸到她額。
再看她一眼,才明白她臉上為何會有浮紅。
棲遲額上忽被男人的手貼了一下,看過去,就聽他說:“你病了。”
她怔了怔,伸手也摸一下額。
是稍稍有些燙。
新露頓生自責,趕緊喚秋霜來,要扶她回車裡。
伏廷走到道上,上了馬,喚:“小義,去牛首鎮。”
羅小義正坐在那兒歇著,一愣抬頭:“去哪兒?”
伏廷已握住韁繩,看他一眼:“聾了?”
羅小義閉上嘴,站起來拍拍身上的灰,爬上馬背。
※
牛首鎮不遠,沒耗多少時間就到了。
車馬停下時,李硯來車邊過問了一下。
棲遲倚在車中,不太想動,隻輕聲安撫了他幾句。
簾子打起,新露和秋霜一起進來,將她扶出去。
棲遲腳站到地上,一抬頭就覺得眼前有些熟悉。
一個小小的鎮子,通往鎮外的路下有坡,坡下是結了厚冰的池子,再往鎮子裡麵看,看見了挑著簾子的酒廬。
竟然是她之前隨伏廷來過的地方。
伏廷早已下了馬,正站在酒廬門口,回頭看她:“進來。”
棲遲緩步走過去,他手將簾子又揭高些,讓她進門。
裡麵不大,一條黑土砌出來的橫隔,上麵搭了塊木板,便是櫃台。
櫃後幾隻酒甕,一屋子都是濃鬱的酒氣。
伏廷將馬鞭扔在櫃上,從牆角端了條橫凳過來,放在她身後。
她看了看,坐下了,問:“來這裡做什麼?”
伏廷說:“你這樣不能趕路。”
他知道北地的氣候,又是在路上,一些小毛病也可能拖出事來。
棲遲端端正正坐在這簡陋的橫木凳子上,看他架勢,猜測著,他似是對這酒廬分外熟悉的模樣。
難道先前不是第一回來?
李硯從外麵走了進來,脫口就說:“好香。”
是聞到了這滿廬的酒香。
新露和秋霜跟在他後麵進門,一人手裡托了個紙包,說:“羅將軍剛快馬加鞭買來的,說是能退熱。”
伏廷指一下櫃台後:“去煎了。”
那裡還有扇垂簾的小門。
新露和秋霜畢恭畢敬稱是,進去忙碌了。
李硯見姑姑坐在這廬內吹不著風,又見他姑父在旁站著,也不知該說些什麼,便放下心出去了。
棲遲看著他出去,又看見外麵一行人都還在乖乖地等著,輕歎一聲:“要耽誤趕路了。”
伏廷站得離她近,垂眼就看到她一頭烏發,說:“誤就誤了。”
她又歎一聲:“我以往沒這麼嬌弱。”
這是實話,以往走過許多地方,很少會在路上生病。
來了這北地,反倒像是身嬌起來了。
他揚唇:“早告訴過你北地厲害。”
這也因人而異,李硯那小子至今就未病過一場。
他心想她來了這裡也算是遭了些罪了。
忽有一人從外麵走入,打斷了他們。
“三哥怎麼過來了?”
棲遲看過去,看見一個穿黑衣的人,身形瘦長,皮膚略黑,一臉的英氣。
卻是個女人。
她看著女人身上的黑衣,越看越覺得熟悉,似乎就是先前遠遠在馬上的那個。
那女人看了她一眼,又問伏廷,臉色已肅然起來:“方才已去見了三哥,為何又過來,莫非是出什麼事了?”
伏廷看一眼棲遲:“她病了。”
他們方才在道上,離的最近的地方就是這牛首鎮,來這裡是最快的。
聽了這話,女人才緩了臉色,她走近一步,向棲遲抱拳:“末將曹玉林,早聽說嫂嫂來了,今日才見到。”
棲遲打量著她,麵上如常,心裡卻很訝異。
羅小義隻說那是伏廷的舊部,卻沒說是個女人。
再聽她也叫伏廷三哥,越發意外。
可看她舉止的確是軍中出身的模樣,羅小義應當說的不假。
她心裡慢慢回味著,忽而想起什麼,問:“這是你的酒廬?”
曹玉林點頭:“是。”
她朝伏廷看過去。
上次他來時,說的是要見個女人。
她隻當是被他耍弄了,不想竟然是真的。
曹玉林聞到了藥香味,看了看棲遲的臉色,說:“我去後麵收拾一下,好叫嫂嫂進去歇著。”
說罷走去了櫃後的門裡。
棲遲口中應了,眼睛仍盯著伏廷。
男人漆黑的兩眼看著她,她看見他唇角有了弧度,肯定是與她想到一處了。
她也不好說什麼,是她自己想錯了,總不能怪他。
伏廷剛才是想起了那晚她在酒廬外,自以為被耍後不願進來的樣子。
他唇角抿了抿,忍了笑,說:“以後信我說的了?”
棲遲頓時覺得額上臉上都燙了,也不想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