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廷已許久沒再來過主屋。
棲遲一麵想著, 一麵看著新露將眼前的炭盆從房中移了出去。
一晃, 天都已經不再那麼冷了。
她推開窗, 在房中緩緩走動著。
想起李硯來找她時說過,伏廷去問他話時,提到了邕王來過信。
那男人心思深沉,一定是信裡露出了什麼蛛絲馬跡叫他發現的。
又是邕王。
這一筆,她記住了。
秋霜進了門,稟報說:“家主, 人已到了。”
棲遲拎拎神,在椅上坐下,就見一人跟在後麵進了門。
來人一身黑衣,滿臉的英氣, 向她抱拳見禮:“嫂嫂。”
是曹玉林。
棲遲笑了笑:“許久不見了。”
曹玉林點頭, 自懷間取出一塊卷著的羊皮來:“嫂嫂之前叫我幫忙的事已做好了, 全在這上麵了。”
秋霜接了, 送到棲遲手中。
她拿在手裡打開,上麵是用小筆記下的境外物產, 一些地方的大致情形。
上次在酒廬裡得知曹玉林善探聽消息, 她便動了心思,請她幫忙留心一下境外的情形。
當時倒是沒想太多,是為了讓她安心接受自己給的本金, 也是想著留一手備用。
不想如今送來的正是時候, 她要擴新買賣,正需要這個。
她收好了, 伸手入袖。
眼前曹玉林瞧見,搶先開口說:“嫂嫂莫再給錢了,這本就是拿錢替嫂嫂辦的事。”
棲遲手便拿了出來,不與她客氣了:“你現在買賣做得如何了?”
曹玉林道:“多虧嫂嫂提點,又給了本金,已好多了。”
“說到這個,”棲遲想了想,又問:“你可願商隊走動?”
“商隊?”
她點點頭:“我想你既然需要出入探聽消息,必然要四處走動,若跟著商隊行走會方便許多,秋霜認識些商戶,讓她為你引薦好了。”
說的自然就是她自己的商隊。
她想著曹玉林出身軍中,是有身手的,探聽消息時又需要遮掩身份,而她眼下正好又需要用人,可謂一舉兩得。
秋霜在旁接到示意,立即接話:“正是,曹將軍若願意,點個頭即可,奴婢自會為您安排。”
曹玉林略一思索就答應了,抱拳道謝:“嫂嫂想得周到,這樣倒是方便許多。”
說到此處,她想起了伏廷,轉頭朝外看一眼說:“不知三哥何時回來,我既然來了,理應是要拜見的。”
棲遲聽她提起那男人,就又想起了如今與他的情形,搖一下頭:“你若要見他,在這裡是等不到的,還得親自去找他了。”
曹玉林一愣,似是不信,這是他們夫妻的屋子,豈會等不到他?
但看棲遲臉色也不像說笑,她忍不住多嘴問了一句:“嫂嫂可是與三哥生出齟齬了?”
棲遲手抬一下,示意新露和秋霜都出去,才笑著說:“沒什麼,你莫要多想。”
夫妻間的事情,她也不想叫太多人知道。
曹玉林沒說什麼,心裡卻覺得不應當。
當時在酒廬裡,伏廷那樣子她是看在眼裡的,分明是很在意這位嫂嫂,若沒什麼,不大可能會這樣。
她也不會說什麼漂亮話,隻能照著自己對伏廷的了解來寬慰:“三哥不同其他男人,孤狼一樣的性子,向來說的少做的多,料想嫂嫂是受了委屈。但他是個頂重情重義的漢子,既然娶了嫂嫂,就絕不會對嫂嫂差的。”
說的都是實在話。
她是親眼見著伏廷如何一步一步走到今日的。
他是個恪儘職守的軍人,可以為你擋刀擋槍,但恐怕不太會在嘴上哄這樣嬌滴滴的妻子。
棲遲衝她笑笑,點了點頭,算是聽進去了。
她知道那男人對她不差,便是眼下,也願意做她的庇護,但她要的又何止是不差。
她要的是他寵她,愛她,將她放在心尖上。
那樣,才會全心全意地向著她。
大約,是她太貪心了吧。
她轉頭,眼睛落在窗外一截挑出的枝丫上,臉上的笑漸漸斂去。
心裡想著,不能再如此下去了。
※
曹玉林離開那間主屋後,一直等在都護府的前院。
她也有耐心,差不多等了快有兩個時辰,才等到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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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廷從府門外走入,步下生風。
她快步上前,抱拳:“三哥。”
伏廷停步,看見她在,瞬間沉眉:“有事?”
沒事她不會突然來到瀚海府。@無限好文,儘在晉江文學城
曹玉林忙道:“沒什麼大事,我來送消息,順便也是探望一下嫂嫂。”
伏廷這才鬆了眉目。
他眼往後院方向一掃,沉默一瞬,問:“她如何?”
曹玉林頓一下,才知道他是在問誰,愈發坐實了心裡的想法,道:“三哥何不自己去看看?”
伏廷嘴角一揚,手裡的馬鞭轉了一下:“忙。”
曹玉林見他一雙胡靴上沾了塵灰,的確是在外忙碌而歸的樣子,料想也不全是虛話。
她猶豫一下,還是開了口:“身為屬下,本不該過問三哥的家事,但也正因追隨三哥多年,更知你孤身一人撐著這北地的艱辛,如今理應有個自己的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