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四十八章(2 / 2)

衡門之下 天如玉 9752 字 9個月前

崔明度五官很清秀,麵白,一身文雅清貴,與伏廷截然不同。

伏廷英挺、硬朗,鼻挺目深,至少要比他黑一層。

她也不知自己為何看著他卻想到了那男人,淡淡說:“我過得很好,不明白世子為何有此一說。”

崔明度看著她微紅的雙眼:“因為方才見你似很傷心。”

他入寺時本沒抱太大希望,卻不想在這佛堂門邊一眼看到了她。

她跪在蒲團上,手撐在身前,頹然將傾,默默垂淚。

實在太過驚詫,他才會脫口喚了那聲縣主。

棲遲並不希望自己那模樣落在他眼裡,轉開眼,臉上沒什麼表情:“世子想多了,這裡是佛寺,我不過在此悼念至親罷了。”

崔明度不禁朝佛堂裡看一眼,那一片明晃晃的佛燈挨個放了幾排,也看不清,他卻有數:“縣主可是在悼念光王,可否容我也祭拜一下?”

她似是聽見了什麼笑話,腳下走出了門:“不用了。”

崔明度自知當初退婚傷了光王,心有愧疚已久,如今想要彌補也沒有機會,眼見著她走遠,緩步跟了過去。

山門外,台階下,一個小沙彌牽著馬韁遞給棲遲。

她接了,留心到身後的人影,回頭看了一眼:“崔世子還有事?”

崔明度自台階上下來,眼睛看著她的馬:“縣主怎會一個隨從也沒帶,就這麼騎馬來了?”

她說:“這是北地,我身為大都護夫人,要如何都可以。”

崔明度指一下遠處:“我帶著隨從,也理應要去都護府拜訪伏大都護,不如就由我護送縣主回府吧。”

她笑了一下:“最好還是免了。”

崔明度看著她臉上那笑,低聲問:“縣主是否因為當初的事至今對我難以原諒,才會屢次回避?”

棲遲看他根本就是個半熟的人,無愛無恨,更談不上什麼原諒,她不原諒的隻是當初他們侯府氣到了她哥哥,加重了他的傷勢。

對於這個人,根本談不上什麼怨尤。

她說:“世子既然也記得當初的事,就該知道我已嫁做人婦,既有前塵瓜葛,更應避嫌才是。”

崔明度猶豫了一下,說:“若隻是避嫌,那我倒是放心了。”

棲遲不禁看他一眼,直覺他語氣裡有彆的意味,忽而就想到了他當初給她寫信的事。

“世子若要去都護府,請自便,我該走了。”

崔明度立即退後半步:“是,縣主請。”

棲遲踩著馬鐙上了馬,頭也沒回地飛馳出去。

崔明度看著她遠去的身影,不知為何又想到初見時她馬場高台一擲,追隨男人出來時的那驚鴻一瞥。

每一次見她,她總會叫他意外。

馬場裡是,在這佛堂裡垂淚也是。

軍營裡,領完十軍棍的羅小義忍著疼,揉著後腰走到營帳前,就見一人一馬自眼前飛快馳出去了。

他順著看過去,那黑亮的高頭大馬上的人,不是他三哥是誰。

順手就揪住了一個近衛:“怎麼著,大都護又願意回府去了?”

近衛抱拳說:“大都護接到奏報,朝中派了貴人過來,自然是要回府了。”

羅小義嘖一聲,心說還以為是自己的十軍棍叫他三哥回心轉意的呢。

“來的是誰啊?”他順嘴問。

近衛答:“東都洛陽的河洛侯府世子。”

羅小義一愣,扯到傷處,咧嘴嘶一聲:“來的怎會是他。”

……

伏廷一路疾馳回府。

剛下馬,一個身著常服的兵打馬而至,在他麵前下跪,稟報說先前派去寺院周圍看守的人已經全都撤回,臨走前在寺中看到了夫人。

他問:“她為何又去寺中?”

“不知。”

伏廷沒說什麼,剛要入府,那兵又報:朝中派來的貴人也入了寺中,與夫人先後出了山門。

他握著馬鞭,想起了崔明度那個人,冷眼看過去:“你們什麼都沒看到。”

那兵稱是退走。

伏廷進了府門,走到書房裡,看見了棲遲。

她在桌邊站著,似在等他。

“我知你一定會回來。”她說,聽崔明度說帶了公務,便知道他一定會回來。

伏廷看著她的臉,看出她眼睛有些紅,咬著牙,忍住沒有詢問。

他一隻手伸到腰裡,掏出那枚青玉按在桌上:“還給你。”

到最後,終究是他自己來還。

棲遲看著那枚玉,又看了看他:“你還怪我麼?”

他說:“你為北地做的,我沒理由怪。”

“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她伸手拿起那枚玉,輕聲問:“這個還了我,那我以前的夫君,是否也能一並還我?”

伏廷不語,想笑,卻笑不出來。

棲遲看見他的下巴,她知道他每日都仔細用小刀刮過的,今日卻好似沒管,微微泛了青,眼裡,似也有疲憊。

她想她可能得不到他的回答了,捏著那枚青玉,手指不自覺地用了力:“你以前說會好好與我做夫妻,是不是也不作數了?”

伏廷低頭,終於笑了一聲:“是你從沒想過好好與我做夫妻。”

門外,一個仆從匆匆趕到,稟報說朝中貴人已至。

伏廷轉身走了出去。

半道,就見到了趕來拜見的崔明度。

“伏大都護。”他見禮。

伏廷抱拳,回軍禮:“崔世子遠道而來,為何連一句口信也沒有?”

崔明度笑道:“在下隻是奉聖人令要往靺鞨一趟,途徑北地,聖人素來關心北地民生,在下才決心逗留幾日,好回去上呈天聽。”

伏廷說:“那是崔世子有心了。”

聖人多年不曾派人來北地,最關心的還是突厥,說素來關心北地民生,未免有些過了。

如此冠冕堂皇的理由,他姑且信了。

崔明度看向他身後,書房裡,棲遲緩緩走了出來。

她朝他們這裡看了一眼,遠看隻有一張臉白寥寥的。

崔明度看了又看,才確定她看的是麵前的男人。

伏廷頭未回,卻留心到了他的眼神,想起了先前來人報的事。

李棲遲對崔明度如何,他在馬場裡是見識過的,不至於平白無故的捕風捉影,但崔明度對李棲遲是否一樣,就未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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