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結局上(2 / 2)

朱會蒼眼鏡後的兩隻眼睛全紅的,不敢摘下眼鏡,也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了。

透過敞開的屋門,可以看到其實裡頭的搶救工作早就結束了,護士在埋頭清點搶救用完的物品好和醫生對數。

早有人哭暈了過去,是於父,躺在自己兒子的懷裡一動不動的。其他人可以想象到他的自責該有多大。

於學賢的麵色鐵青著,雙眼盯著那頭的申友煥他們。

老公要照顧公公,薑明珠代替老公和公公追著搶救醫生問:“你說,是不是你們乾的好事?”

“我們乾什麼事了?我們來到的時候,病人心臟停跳很久了。”出車的陳醫生被潑了頭臟水,自然很委屈,不樂意道。心肺複蘇有黃金時間,超過這個時間人死透了,醫生不是神仙怎麼可能複活病人。就因為如此,由於去世的病人是魯老師,他們到了以後儘力而為再根據搶

救程序搶救了一陣。隻要是醫學人都知道這種搶救毫無意義,是屬於儘人道主義沒有任何科學意義的。“你們明知道我問的不是這個!”薑明珠氣到雙腳在地板上猛跺了,“你們明明知道老師的心臟不好,為什麼不提前給老師的心臟做預防措施?老師又不是第

一次有這個症狀——”

“誰說我們沒有——”陳醫生張開嘴要再辯論。

“不用跟她說了。”申友煥攔住下屬再和對方吵。

上麵的聲音傳到樓下。

樓下的人群再次爆了:“老師去世了嗎?”

“他們沒有再繼續搶救老師嗎?”

“他們才搶救了多長時間。”

“不要說了。你們知道的,心肺複蘇再按下去除了把病人遺體的肋骨全按斷,沒有其它作用。”

“你在說什麼,那是老師不一樣——”

“什麼不一樣了!”

醫學人和普通人沒兩樣,不止表現在同樣有七情六欲,也表現在遇到問題時各人的反應不一。

謝婉瑩找到了站在屋門邊的張書平同學。

背靠在白牆上,張書平手裡抓著那份說好給奶奶帶回來的報紙,兩隻眼如同一隻茫然的小鳥望著對麵窗外的天空,靈魂不知飛到哪裡去了。

“書平。”

肩膀被輕拍了兩下,張書平轉過頭,望到了謝老師。

“你做的很好了。”謝婉瑩對學生說。張書平空洞的目光裡突然閃現出羸亮:謝老師早知道了嗎?知道小叔對他說的,書平,我們現在作為醫生能為我媽媽你奶奶做的事可能隻剩下這個了,讓她

有尊嚴地離開。

後續走來的曹勇,站在她身邊,跟著她一塊把手搭在張書平的肩膀上安慰。

屋裡屋外其他人聽見她的聲音,方意識到人來了。

哎,申友煥歎一聲好似很無奈地揉揉自己的額頭:瞞誰都好,反正彆想瞞過小師妹是了。

樓梯道不斷再傳來腳步聲,趕到的人陸續上樓來查探情況。

傅昕恒和常家偉出現在門口。

常家偉見人就問:“陶智傑呢?不是說他來的最早嗎?”

陶師兄是來的最早。端了盆水,戴上手套在給病人的遺體擦臉擦手。

看見這一幕,常家偉想著哪兒不對勁,疑問說:“兒子孫子呢?這不是兒子孫子做的事嗎?”

一語驚醒其他夢中人。

現場的乾兒子、孫子馬上活動起來了。

回來的張大佬急忙推開人群,暴喊:“誰搶我的活兒!”

房間裡再次陷入一片混戰中。

之後數天,所有人像蔫掉的花朵,一蹶不振。

緊接是老師的葬禮如期舉行。

自清晨起,遺體告彆儀式日,人們絡繹不絕來到殯儀館大廳與老師做最後的告彆。

這回謝婉瑩同班上同學們以及任老師一塊來到殯儀館。

來時,見車一輛又一輛停滿殯儀館門口。

班上堪稱首都醫學圈情報王的趙兆偉同學有聲有色轉述家裡人的話:“我爺爺說,整個首都裡的專家教授都要來。”是整個首都醫學圈裡的大佬都要來。這樣的場麵是可想得到,魯老師是首都醫學圈裡的藥學泰鬥,是張玉清老師的遺孀,光這兩個身份,平日裡結交的好友

無不是圈中大佬們。據稱,除了首都圈,全國各地的醫學人距離首都近的以及剛好在首都的隻要能來都要來。與老師交情極好的朋友,更是提早訂好機票火車票不辭萬裡匆匆來

到這裡,飽含淚水與摯友做最後道彆。

哭聲,哀傷,彌漫在殯儀館內外的空氣中。配合當天濃濃的霧氣,天上地上一片灰色,是叫人覺得老天爺一樣在悲傷不已。

嶽班長帶著兩名同學,把他們班集體購買的花圈放到了門口指定擺放的位置上。

一眼望過去,門口的花圈花束是排不到儘頭似的,花圈上的挽聯全是緬懷的黑底白色詩句,似在述說對已逝之人道不儘說不絕無法發泄的相思。

四處,人們一片片歎息、巨大的悲愴情緒、與無法置信,在上空交叉融彙:“本以為她可以再活多一段日子的,未曾聽說她會撒手人間如此之快。再者,老師平生為人是樂觀主義者,是誰都想不到她怎會如此舍得這麼快離開我們—

—”

說明多數人的感受是,老師死的太突然了。

進入到瞻仰逝者的禮堂內,大家不約而同的莊嚴肅靜起來,眼裡噙著的淚花不敢滴下來。是因為都知道魯老師愛笑,不喜歡見人哭。

由於老師的遺體不出意外遵照其生前的遺願,捐贈給了她工作了一生的國協醫學院。瞻仰台上隻餘下擺放老師的遺照。

照片裡的老師,容貌一如既往冠戴學術大佬的嚴謹風,眼角處含著微笑,配合相框周圍擺放的潔白如玉的百合花,看起來老師是在花叢中一直笑看大家。

百合代表母愛的光輝。

眾人再回憶,大家記憶裡的魯老師是無論在家裡或是在工作場所或是在親朋好友中,均如母親一般照顧著所有年輕後輩們。

據說,這張照片是魯老師留在這人世間唯一的孫子張書平挑選的。可見奶奶是什麼樣的為人形象是牢牢銘刻在張書平心裡了。

一想到這張家最終隻餘下這一滴血脈,來到的人更是悲哉心頭上憤怒不已,想著這死神太過分,儼然專門是對著一生為醫為世人謀生的張家人往死裡虐。

來瞻仰的大佬們與老師家屬說話,確切地說是與張大佬說話,一個個低聲表示以後有什麼事需要幫助一定要溝通。

張大佬嚴肅地說道:“我的侄子,當然是我會照看他一輩子的。”

這樣的事兒,是他爸媽張老師魯老師都無需對他多說一句的。他張大佬有這個能力並且肯定責無旁貸照顧好侄子。

跪在家屬最前列的張書平,全身披麻戴孝,一邊聆聽小叔和他人的交談,年輕的麵容肅穆到有些刻板。

張太太早在接到噩耗時火速帶兩個兒子歸國,時而給老公的侄子遞下水喝,安慰安慰,自己的兒子肯定顧不上。

張大佬兩個年紀小的雙胞胎兒子是跟張大佬一樣的皮性,今天一反常態不能不乖。兩個低垂的腦袋顯示出皮孩子的心情此刻同是哀傷到不得了。

兩孩子默默地擦眼淚中,心裡知曉:很好很好的奶奶走了以後,沒人能再幫他們在父親麵前說話了呢。

跟隨任老師進去告彆的同學們見到此情此景。潘世華同學先受不住,跑出去了。這個場麵令他想起了自己的爺爺,需要找個地方安靜地哭一陣。

看著跑出去的潘同學,謝婉瑩聯想起潘同學對她說過的話,回頭再望向照片裡魯老師微笑的臉,眼裡的光默然流動著。

人群按照秩序依次進入與逝者告彆,再退出到外麵空地裡。大多數人哀傷難忍,站在葬禮大廳門外久久不願意離開。

人來人往的賓客中,謝婉瑩看見了陸續抵達的國協老師們師兄師姐們。

譚老師的作風是快,來得比他們班更早,參加完告彆儀式後趕著回醫院工作。

今天並不是休息日啊。

高師兄逗留了會兒不得不走。

當領導的沈景暉比較抽得出空,在現場和其他人包括家屬交流陣再說。

普外二的人來了,普外一的人更是會來。應說整個國協沒有一個科室的人會落下不來的,內科外科後勤科室人人皆到。

她的發小吳麗璿跟著殷醫生及泌尿外科的人來了。發現她在,吳麗璿走來與她說話。此時麻醉科的人到了以後,大師姐柳靜雲走來與她們兩個站一起。如消化內科、神經外科、心胸外科等科室集體到達的,

由各科主任親自帶隊。能見到,曹師兄自然是貫來的儀容整潔衣裝得體,黃師兄麵色緊張到成木板。最叫人驚訝的是,平常不愛穿西裝打領帶的宋醫生規規矩矩地穿了套上好的黑

色西服,瞬間懶貓變再正經不過的黑貓,是極為罕見的一幕。足以可見魯老師最大的魔力在於能讓所有學生見到她即愛上她。好比隨任師兄回國的姚醫生左醫生,與魯老師打交道的日子並不長,但那天在機場初聽見噩

耗時一樣被炸懵了。

左醫生今天在角落裡偷偷和姚醫生抱怨著:“他們知道,沒告訴我們。”

那是,早就有傳聞說之前任師兄有提前回國一段時間,在某島幫張大佬替魯老師看病怎會不知魯老師的病情有多嚴重。

據此吳麗璿的眼光偷偷望著她們兩個女醫生,有話要問但是不敢大聲問。

其他國協人在院子裡議論的聲越來越大,儼然是全回過味來那天為何病人會驟然去世。

“老師本來就有心臟病。張華耀和國陟是故意的對不對,他們故意不給老師治心臟?”

“以張華耀作為心臟科權威的本事,他想徹底治好老師的心臟病能不容易嗎?”

“他為什麼不治?”

“因為老師骨轉移全身擴散了嗎?”

是這樣嗎?吳麗璿的目光裡吞著口水望向當醫生的發小。

謝婉瑩先給不是學醫的發小解釋清楚,這絕不是故意讓人死。

簡單來說,張大佬選擇了一種技術性的臨終關懷。對於那些已經毫無法子能治好病的絕症病人,有時候治療起不到任何作用反而會成為病人死前備受折磨的一種痛苦。於是醫學開始更關注病人死亡前的人生

末期生活質量而不是一昧隻講求治病,在病人的要求之下做舒緩治療而不再采取積極療法,叫做臨終關懷。可以說,臨終關懷是醫學一種科學精神的體現。骨轉移全身擴散後的病人是很痛苦的,會來不及等到被癌症奪去性命會先痛到天天生不如死,到最終各種止痛藥都無效。因此有的病人甚至不辭千裡到國外

尋求合法的安樂死。魯老師作為醫學大佬早從一開始就想到自己可能有這樣的一天,不想治,不想讓自己變成和自己老公死之前那樣被病魔折磨成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一個與病

魔抗爭抗爭大半輩子的醫學人,死在病魔手裡死到如此毫無尊嚴,不如早點死去。

為此光第一次手術眾人均勸了魯老師許久。

所以與其說是張大佬的抉擇,不如說更可能是魯老師自己的意願和對兒子的委托。不徹底治療病人的心臟病,尊重病人的心願,不讓病人再承受手術的風險和痛苦,采取姑息療法,最終讓病人在睡夢中安詳自然去世,同時避免了生不如死

的癌症末期人生。這是張大佬這個心臟科醫學大佬兒子唯一能幫母親做的事。

從這點而言,張大佬並沒有對病人做錯任何事情。

國協人沒法接受的是:

“張華耀該早點告訴我們的,他為什麼不說?!”

被國協投訴的張大佬是不說話的。

國陟的人理所當然為自己領導和自己抱一肚子的冤枉。

事實上肯定是,張大佬平日裡都被國協厭惡上了,說出來於他而言無所謂的,是病人不讓說。

很多國協人心裡深藏著對張玉清老師治療期間的那份遺憾,讓他們再采取如當年對待張玉清老師那樣對死神的投降策略,說實在話很難再做到。

魯老師清楚這幫國協的學生是無法接受她的選擇的,乾脆不說最好。

不管怎樣,現在這個結局讓國協人更加難以忍受,畢竟個個早想著,想好了:

“我早就計劃好了,如果哪天魯老師入院治療,在她最後的那段日子一定要在她病床前守著。”

隻是魯老師是多好的那個人,絕不會讓自己的學生們為了她做這種事情,情願突然逝去避免給學生帶來麻煩。

想到此處,遍地靜默,眾人是心肺撕裂。如李曉冰愈加泣不成聲。於父再一次哭暈過去了。

柳靜雲替二師妹愁死了。

個個分析出了張大佬是故意幫母親隱瞞,協助張大佬隱瞞的人大概率是要被那些不願意被隱瞞的人抱怨上了。

剛好何香瑜去了國陟後專門負責魯老師的病理報告,相當於說她幫張大佬隱瞞部分真相是毋庸置疑的鐵證如山。國協人全知道這事兒的。

拿起手機,背對著眾人再給二師妹撥個電話過去,柳靜雲問聲:“你來了沒有,香瑜?”

“我等人走的差不多再來。”何香瑜說道。

“你是不是哭了,我聽你的聲音很啞。”

說到傷心程度,謝婉瑩相信二師姐絕對不亞於其他人,而且二師姐自己曾經說過去國陟工作也是為了能在魯老師的事上儘一份力。

後麵吳院長、梁院長等大領導們來到,大家才不再當眾議論下去。

夜幕降臨,快進到即將深夜,夜晚十點半鐘。

何香瑜駕車來到殯儀館。

這個時間點,如她所料,大門口處及附近停車場的車所剩無幾,大部分來賓人已經走了。

應該碰不到人了,果斷下車,拎著包一路小跑進入館內生怕趕不上。

到了禮堂門口接到大師姐打來的電話,何香瑜用脖子下巴夾著手機說電話。

“香瑜,你去了沒有?今天是和老師告彆的最後一天日子,你總得去一趟。”柳靜雲催促她,擔心她不去要後悔一輩子的。

“我來了的,大師姐。”何香瑜說,另一隻手從包裡取出包好的白事紅包放到門口的桌麵上,準備登記後進入禮堂瞻仰。

“我和你說,我聽他們說,陶師兄他還沒走的——”知道她最不想見到誰,柳靜雲補充道。

啊?何香瑜驚一下,飛速轉身,雙目視線朝屋內偷射過去的刹那,不用一點兒誤差捕捉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他站立在老師的遺照麵前,好似變成了尊石像似的,他這樣的姿態不知是保持多久時間了。

何香瑜感受到自己的心頭,一寸寸地被割著了。

“何醫生來了。”有人看見她,和她打起招呼。

這個聲音,讓站在那兒的陶智傑微眯下雙眼。

硬著頭皮,何香瑜走進禮堂,來到老師的遺照麵前三鞠躬。第三個鞠躬後,她久久抬不起身來,見他站在她旁邊沒挪半步。

她的心尖處猛然加速抖動,一種直覺似在告訴她:他站在這裡沒走,或許隻是為了等她到來。

“香瑜,我們出去聊兩句。”

他開口說話了,第一次直接稱呼她的名字。

何香瑜慢慢直起身,呼吸不由自主地急促起來。

“深呼吸兩口。”

他像上次那樣,以醫生的口吻對她說。

何香瑜想抬起手猛打自己的臉兩下:太丟人了。

轉身,跟在他身後走到外麵的院子。

兩人一路走到院子裡角落的那棵百年大樹底下。

這裡幾乎沒有什麼燈光照射進來,加上今晚的月兒是藏到烏雲裡去了。這樣最好,何香瑜心想,沒人能看到她的狼狽樣。

足以看出他真心是個體貼溫柔的人,如魯老師說的是一個心細如發的男人。

在黑漆漆的夜色中,她的視線努力地依稀辨認著不遠處他的模樣。

他對著她露出的側臉輪廓是仰望著,在抬頭望著大樹和夜空,默然的姿態和剛在禮堂內一致,儼然是在與天上的老師說話。

他和老師在心裡頭說了什麼嗎?她猜,但猜不出來。他英俊的麵容在夜中如此模糊不清,讓她看不清摸不著。

回顧起來她始終和大多數人一樣從來彆想摸到他的想法,否則不會個個說他是一尊高深莫測的佛。

寂靜中聽到他溫潤的嗓音開啟:“聽說李醫生向你求婚了。”

完全想不到他要和她說的第一句話是這個,何香瑜的麵色白了下。

“李醫生是個很好的人,很了解你。”陶智傑說。

“我,和他——”何香瑜的嘴唇張著,是腦袋裡不清楚自己該說什麼在說什麼,誰讓他說的話把她全打蒙了。

“我並不了解你。”

終於當他吐出這句時,如道雷劈了下來,當場要把她劈成兩半。

是的,他無法明白,為什麼之前在他一再地要求探索之下,她繼續選擇對他隱瞞,自始自終站在張華耀的陣營裡頭。他想象中的人生伴侶不是這樣的,至少會選擇信賴他,私下告訴他,相信他有能力處理好一切事宜。愛一個人,喜歡一個人,連對他的一點信任都沒有怎麼

行呢。

哪怕是小師妹謝婉瑩都會在與他人的接觸中透露出點信息給人安撫,而不是如她這般完全三緘其口隻知道躲著避著,整個做賊心虛態。

哪怕躲著避著,麻煩也學學謝小師妹聰明到變笨了會主動露個馬腳,這樣能顯示出你的感情是一直在意我們的。參考當年謝小師妹的表哥求醫事件。

莫怪所有人認定她是國協的叛徒,一心忠心耿耿於張大佬了,所以她能同張大佬一塊做到了無隙可乘。

(謝婉瑩:我到底是重生過吃過些虧懂得處世之道的,陶師兄你拿我標準去要求實則靈魂比我年輕多了去的二師姐,這——)“陶師兄,我,我——”何香瑜一口氣快吸不上來了。她不是他所想的那樣的,她可以發誓她一直很在意他和國協的老師們對她的想法,他的腦子隻要想一想

都知道,她怎能不在意他的想法。

說來說去兩個人腦子的思路缺少了能溝通無阻的那條路徑。

如他所言,他不了解她也沒法了解她。

今天找她談話,也是為了給老師一個交代。他這個陶學生是努力地去嘗試過了,但很可惜,以他金牌帶教的能力都沒法搞明白對方的腦子是怎麼想的。

目光從夜空中收回來後,陶智傑轉身,走回禮堂。

何香瑜全身止不住地發抖。

她想過的任何版本都不是如今晚上的這樣。

曾想過他可能會鐵麵無私地拒絕她的情意,怎都沒想到原來他曾經願意主動接近她的心的。結果是她的錯嗎?全是她自己的錯了嗎?

咚咚咚,一個人影急速地衝進殯儀館內。

不一刻隻聽李孝深醫生的聲音在院子裡響起:“香瑜——”

他真的好體貼,把向她求婚了解她的男人都給叫來了。何香瑜的臉掉到沒任何一點血色。

“香瑜,你的手好冷。”李孝深抓住她的手用力地嗬著熱氣,擔心地握緊著。

“走,走。”何香瑜隻能從嘴裡擠出這兩個字了。

愛情最殘酷的地方在於,你愛的那個人永遠說愛不了你。

天下多的是成不了情侶的男女,彼此有點兒感情都是彌足珍貴要好好珍惜。據說那晚上二師姐坐著李醫生的車離開,之後李醫生前往國陟應聘決定留在國內。這是謝婉瑩回到學校同其他要提前畢業的同學一塊準備論文答辯時,聽趙

兆偉他們提供的消息。

當晚具體發生什麼事兒,包括她謝婉瑩在內,一般人是無人敢探究的。

隻有張大佬因為是那天活動的主人,於情於理需要打個電話去問問:“陶醫生,你把人氣走的嗎?”

陶智傑回答的很鎮定:“你那天晚上不是在嗎?”

你看見了還來問我怎麼回事,好你這個始作俑者。

張華耀:你郎無意來怪我?我不是沒幫你們牽過線!

高手過招是這樣了……

轉眼,學校論文答辯結束,畢業證書學位證書到手。早參加過單位考試並通過的同學,先一步進入就業單位開始培訓和工作。例如先前說到的嶽班長、耿永哲、張得勝、李啟安、魏尚泉、魯瑜同學,進了國協

各科。馮一聰趙兆偉如願以償進入了國陟。讓大家有點兒意外的是,很討厭張大佬的林昊同學最終同樣選擇了應聘國陟。

班裡拿到證書在等待就業的同學隻剩下謝同學和潘同學兩位。

其他同學見狀一點都不同情這兩人:“他們兩個是等著那些單位拿轎子抬著他們如供大神抬進去的。”

謝同學潘同學:彆亂說啊。

準備供大神的各大單位為大神們開出的優厚物質單羅列出來了。

先是國陟張大佬親自擬定的:為這兩人設立單獨的辦公室研究室實驗室,額外的研究項目分成激勵獎金,兩位想去科室工作隨便兩位自己決定。以後兩位有什麼工作上生活上的特殊要求

均可以直接找他張大佬談。

這?聽都知道絕對不是普通醫學畢業生的就業待遇。

是挖人家其它單位大佬跳槽的條件!

莫怪班上其他同學熟知兩人實力的,早說這兩位是等著單位們供大神。

張大佬有必要如此款待兩位國協畢業生嗎?不怕這種條件被單位裡其他同事聽見後斤斤計較心生不滿?

剛畢業的學生拿到大佬的條件是天生的叫人心生妒忌。

說到單位這樣招人的事兒真不是現在才有的。

想他張大佬當初畢業被國陟挖,國陟給他張大佬開出的條件在那個物質缺乏的年代同樣如此豐厚。

而且國陟裡的人從不認為挖他張大佬過來是虧本,反而是大大地賺了,之後數年事實證明如此。

無論哪個年代最缺的是什麼?是人才。自己不太行,單位出資招個厲害的人帶自己飛,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事兒誰不想,誰會妒忌誰妒忌誰是白癡。國陟沒人是傻蛋沒人會妒忌,相反,一幫國陟人是嫌棄張大佬給人開的報酬不夠優厚呢。這些人天天在張大佬和梁院長耳朵邊吹風,需要再加碼,不能讓數

年才出一個的天才跑了。

人類是特彆有意思的群居體,隻要有一個開始搶,其他人不搶都不行了,會有莫名焦慮症。

吳院長的焦慮呈現直線上升的趨勢。

楊科長隨即被吳院長急急招來商議,讓他呼叫計劃裡的“美男”過來。

“曹勇醫生不接電話,短信發來說他早和院長你擬好賭約,不用再說二話。”楊科長拿著打不通對麵的手機轉述。“曹勇他懂不懂,究竟懂不懂!”被叫不用二話的吳院長,氣得急得用手大拍桌子,“這事情關係到醫院未來的發展前途,個人要明白個人和集體的關係是共

存亡的關係,個人要懂得為集體忍耐。”“曹勇醫生說他懂的,他是神經外科醫生怎會不懂,所以一早和院長您說了,勉強人家去哪個科是不行的。這不符合醫學常識。院長強人所難是在違背科學精

神要被批判的。”

被下屬單麵指出他這個醫生不尊重醫學,吳院長的老臉辣紅辣紅的,坐在辦公椅子上兩隻手掌使勁兒擦臉。

楊科長對此是無法說句話的,應該說不知站誰好。

兩方吧,各有各的觀點,都沒錯。曹勇醫生做事是專業,在專業上出了名的比謝同學更一根筋更敢直言。身為神經外科專科醫生,曹醫生在專科臨床上看多了因被勉強而得病的病人病例,因

此不可能支持老頑童的策略。

吳院長當院長不容易,兒科這個領域最缺人才,國協在兒科毫無傳統優勢,想跟其它醫院搶人太難,否則不會把主意打到這裡。

“找曹醫生不行,找陶醫生去說說。”吳院長轉頭要找其他人當說客,想著總不會個個敢像曹勇敢頂他院長的嘴。

沒曹勇的勇氣,但個個會躲啊。

國協裡的每個人避著院長電話,說明沒人準備幫他吳院長當說客的。

按照正義感十足的泌尿外科韋教授說:吳院長你這家夥,是隻差大家罵你欺負自己人呢。

為何這麼說?

想你吳院長上其它家醫學院挖人的時候,不是這樣的態度的。比如挖北都才子過來的時候,可曾要求過宋醫生非得去小兒外科。不說遠的再說最近的事,挖國都的段三寶醫生到國協,人家博士期間研讀的是正兒八經的

兒科外科,結果段醫生都沒被你要求去小兒外科,而是段醫生要去哪個科就去哪個科工作。

換到自己醫學院的畢業生,你吳院長壓根兒覺得不需要珍惜了是不是?

果然是人類的劣根性,永遠是吃著自己碗裡看著彆人家鍋裡的最好。吳院長這樣的心態放在各大招聘單位裡頭是相當常見:對待自己人永遠比對待其他人苛刻到百倍不止,總以為自己人不需要豐厚條件隻需要用點感情是看得

起你了。

眾人和曹勇更嚴肅更專業的說法是:我們批判你吳院長違背科學精神違背良心,可想而知你等著被反噬吧。

反噬的後果很快來了。吳院長是彆想坐得住。

聽說其它單位在國陟開出的條件上加碼了。如國都係的醫院搶起人來絲毫不比他國協的領導手軟,平懷說準備給兩位年輕大神提供人才房,而且不是國協那種舊樓宿舍而是熱門的小區電梯房。說是隻

要兩位大神願意在平懷心臟中心工作滿五年,人才房直接無條件送。

首都的好房子新房子從來沒有便宜過的好不好,這送的是大錢。

平懷一點都不覺得自己開的條件太闊綽,因為國外給謝同學開的條件才叫做恐怖。

蘇力瑪所在的高校為全世界排名前十的大學,給謝同學開出的條件是送實驗室送項目資金再送房子送一年多少錢獎金,再直接送學位職稱。

謝同學在國際上但凡露過一次臉,世界頂級大佬全記住她了,都知道她兜裡揣著科技寶庫。

“你——”那天吳院長跑回家,要求媳婦蔣英同誌準備頓豐盛晚餐,“我要在家裡招待可能有史以來最貴的貴客。”

蔣英同誌聽到老公這話,表示十分吃驚:你招待貴客不找五星級酒店,找我這個老婆做飯?你認為我這個老婆做飯能比得上五星級大廚嗎?

“哎。”吳院長擺擺手讓媳婦不要廢話,“人,終究要談感情的,否則你請人家五星級酒店人家也不去人家吃得也不開心。”

五星級酒店有什麼好,吃個飯不見得自由,不如在家裡搞個火鍋,想怎麼吃就怎麼吃,想說什麼就說什麼。

對方來吃頓飯會發現,他吳院長是個好說話的老頭子的。

蔣英同誌抓住機會嘻笑下老公了:“你打算以什麼名義請她來吃飯,是吳老師請學生吃飯嗎?”“對對對。”早已焦頭爛額的吳院長顧不上自己丟不丟臉了。:,,.,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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