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璟花了一個晚上的時間,幾乎都沒怎麼睡覺,連夜將他所謂的申請書給草擬了出來。
他以前從沒有做過這些東西,隻是看彆人寫過。看的時候,總覺得什麼事情都分外地容易,仿佛不用動腦子便能寫上許多來,可是真正等他開始做的時候,才發現處處受製。
唐璟不知道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
上回帶過去的那些花生黃豆之類的,他是整袋整袋地拿的,壓根沒有問具體怎麼賣,隻稀裡糊塗的給了錢。如今要寫這些章程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對這些瑣碎的小事壓根一竅不通。
越急,便越寫不出來,越寫不出來了便拖得越久。
事實上,他回了莊子之後,便一頭紮進書房裡頭,到如今都叫不出來。這可把王管事和張嬤嬤給嚇壞了。
想著今兒是吉祥接唐璟回來的,兩人立馬找吉祥盤問了起來。
好在吉祥還知道一點兒:“路上我聽少爺說了,好像是少爺想讓戶部撥銀子,不過李尚書卻讓少爺擬個章程出來,說是等少爺什麼時候弄好了,什麼時候才給撥銀子。”
“怎麼還這麼麻煩?”
“那可是戶部,肯定是要按著規矩辦事兒的。”王管事道。
張嬤嬤聞言,卻還在那兒不放心,且等得越久,她心中越是忐忑。一是怕累著他們家少爺,二是怕少爺都累成如今這樣了,若明兒還弄不出來的話,那該怎麼是好?
可擔心也沒有辦法,壓根沒有一個人能將唐璟從屋子裡頭喊出來。張嬤嬤本來已經不抱什麼希望了,結果下一刻,書房的門忽然被人從裡頭打開。
唐璟就站在那兒,迫於現實,他實在不得不開口求人相助:“王管事,你過來一下。”
張嬤嬤一喜,推著王管事:“少爺都叫了你了,還不趕緊過去。”
王管事正要進去,張嬤嬤又在後麵著急了:“你走那麼急乾什麼,晚飯都還沒有帶過去呢,還不趕快回來拿!”
“……”王管事認命地回頭,捧著少爺的晚飯,顛顛兒地進了書房。
這一去,便是一個時辰。
一個時辰之後,王管事便被“趕”出了書房。唐璟年輕氣盛,可以熬得起夜,可他知道王管事就不成了,真要是陪著他一塊熬得話,說不定明日就走不動路了。
他可不敢拿王管事的身子開玩笑。
可憐王管事出來的時候,還被張嬤嬤一頓好罵:“真是個沒用,少爺能熬你怎麼就不能熬了?一把老骨頭,還這麼不頂用。”
王管事被埋怨地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他確實也覺得自己挺不中用的,隻是,王管事也道:“我原本也是想留下來的,可是少爺說什麼都不讓。”
“他不讓,你不會死乞白賴地留著?”
“那……那我也是要臉的好吧。”
張嬤嬤白了他一眼:“老不要臉的,竟然還有臉說這樣的話,我都替你羞。”
這兩人吵吵鬨鬨,雖說都不在書房裡頭,可他們看著書房裡點著的燈,也是擔心地一宿都沒有睡好覺。
翌日,唐璟頂著兩個黑眼圈出來的時候,差點沒被屋子外頭那兩雙帶著黑圈的眼睛給嚇了一跳。
三人互相看了一下眼,不用明說,彼此都明白昨兒晚上到底是什麼狀況了。
好笑之餘,也有些心酸。
不過好在東西是折騰出來了。畢竟是辛苦了一個晚上的成果,唐璟對自己寫的那些還是挺滿意的。
早上吃飯的時候,唐璟還對著自己僅有的幾個聽眾誇誇其談:“等著看吧,我今兒將這章程往李尚書桌子上一拍,他必定會對我刮目相看。這銀子,肯定也會心甘情願地送到我們司農司。”
“那是肯定的。”張嬤嬤頭一個附和了起來:“少爺您這般辛苦,若是還不成,那肯定就是那位李尚書眼力勁兒不大好了。”
王管事也跟著道:“今兒少爺回來,咱們就弄一個慶功宴好了。”
他們一個個的都說著好聽話,總覺得少爺一定能旗開得勝。
唐璟自己也是這麼想的。激動之下,連昨兒晚上沒睡好覺的困倦都減輕了許多。
可這高興得太早,有時候也未必就是什麼好事。
等到唐璟再次踏進戶部大門,信心滿滿地將這章程送到李尚書跟前的時候,李尚書回他的話,卻叫他怎麼都接受不了。
“為何不行?”唐璟失聲問道。
“為何不行?”李尚書扳著一張臉,也不跟唐璟說笑了,“你這章程擬得一點都不實際,自然是不行的。我便是想給你開個後門,也沒有後門可開。”
這話唐璟聽著卻不樂意了:“我這上頭的價格都是問了我們家管事的,最是實際不過了。他管著莊子裡的大小事務,包括采買,他說的話一準沒錯,比你們戶部的時估,說不定還要準一些。”
李尚書擺了擺手:“你著急什麼,我又不是說你這市價不切實際。”
“那你說的是什麼?”唐璟不依不饒。
“我說得是你上頭的用的數。”李尚書指了指唐璟裡頭寫的數,“這麼大的量,可要耗費不少錢財去置辦。”
原來這事兒啊……唐璟回想著自己昨晚上寫這個的時候到底在想些什麼,當時,他隻想著要儘量充足些,所以便往高了報,這會兒隻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兒,畢竟改進器械這種事,就是得反反複複的投入再對比,浪費一點實屬正常,也在所難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