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這大丫鬟素欣,本不是沈家的家生子,卻極得沈夫人看重。
早年間,沈夫人從人牙子手裡將人買回來的,當初隻是看著可憐,隨手一搭救,沒成想,便救出了這麼一個忠心耿耿的大丫鬟出來。
素欣回了沈夫人那兒,來不及叫人通報,便自己先進去了。
沈夫人正打點著下人,讓他們送些東西給沈玉檀。大女兒懷了身子,老爺不管不問的,可她卻不能絲毫不管。
剛吩咐完了,便看到素欣腳下生風地從外頭進來。
“怎麼了,急成這樣?”沈夫人也不著急讓她回話,反而讓她先坐下喝口茶才是要緊的。
素欣耐著性子坐下,喝茶水還沒喝呢,話卻先出來了:“夫人,出大事了!”
沈夫人眉頭一挑:“是二姑娘的事兒?”
素欣點了點頭,娓娓道來:
“今兒奴婢按照您和老爺的吩咐,寸步不離二十姑娘身邊,連她更衣我都是跟著的。這出了府裡之後,二姑娘卻也不著急進宮,反而是先是見了賀家那位表公子。”
“兩個人說了好半天的話之後,才從屋子裡出來了。等到午時過半,二姑娘你瞧著拖不下去了,這才慢悠悠地給太後宮裡遞了拜帖。原以為有的等呢,可宮裡那邊反應倒是快,沒多久便派人過來回絕了。”
素欣說得一臉擔憂,可沈夫人聽著,卻並沒有多驚訝。說實在的,對於這情況,沈夫人早就有了準備,這與她之前心裡所猜測的也差不離了。
“太後宮裡的人,就沒帶什麼話給她?”
素欣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實話實說:“倒也還是帶了一句,隻是那話確實不大中聽。”
“什麼話?”
“說是……說是讓二姑娘往後都不必再來了。”
沈夫人扯了扯嘴角。
當初護著的時候護成什麼似的,如今說不管就不管了,後宮裡頭的這些人,當真是狠心。
她早就已經說過了,他們家既非皇親國戚,亦非累世大族,跟皇宮裡頭打太深的交道並不是什麼好事兒,可誰又曾聽了她的話呢?當初風光的時候,好處都是她一個人占著的,到頭來被打了臉麵,反而牽連到他們整個沈家。
沈夫人心裡不大痛快,等沈侍郎晚間回來了之後,便將這些話原原本本都說了一遍。
寢屋裡當場就碎了一個古董花瓶。
沈夫人指派丫鬟打掃乾淨,親自奉了一碗茶過來:“我也不是有意要跟她過不去,實在是她前段時間的所作所為,讓我覺得蹊蹺了些,這看著,竟不像是咱們家的女兒了。”
沈侍郎雖說仍在生氣,可聽著她的話卻十分的不讚同:“不是咱們家的女兒還是什麼?你也彆胡思亂想。”
“我說不上來,隻是心裡總覺得怪怪的。”
身為一個母親,沈夫人怎麼能不知道自己的女兒是什麼樣子呢。如今的沈玉瓊,讓沈夫人覺得不大敢親近了,所以她才一點點地遠著她,冷著她。
沈夫人何嘗不想親近女兒,隻是她實在是親近不來,也是見鬼了。
沈侍郎卻壓根也不在意這件事情,他在意的,是沈玉瓊到底乾什麼事兒,才把太後娘娘得罪成這樣——莫不是,去年除夕宴上,他被皇上冷在一旁也是因為這個原因?
越想越覺得有可能。沈侍郎立馬讓人將沈玉瓊給叫了過來。
沈玉瓊心裡早已經有了成算。這一日,她算是過得狼狽不堪,本想甩開素欣,可這人偏偏就像是狗皮膏藥似的,怎麼攆都攆不走。
她心裡頭擔心今兒回去會被她爹娘問罪,所以中間還去尋了表哥。
她如今的希望,可就全在賀嵐州的身上了。
兩人見了麵之後,沈玉瓊稍稍有了些底氣。
可有素欣這麼個人在後頭逼著,迫於無奈,沈玉瓊隻好又給太後遞了拜帖,結果如她想象的一樣,太後根本不見她,一如前幾次那般。
沈侍郎對她進宮這件事情說了好幾次,沈玉瓊也不是真不著急,她私底下派了人幾番去試探,都未曾得到太後的回應。隻是今兒比前兩次還要狠些,她不僅沒能進宮,還被太後派的人狠狠地羞辱了一頓。
是以回來之後,沈玉瓊才會氣成那樣。
但沈玉瓊到底是沈玉瓊。繞是下午那樣丟了一回麵子,可冷靜了這麼一會兒之後,她又清醒了不少。
如今在麵對盛怒的沈侍郎,沈玉瓊半點不見慌亂。
待沈侍郎質問她究竟做了什麼,沈玉瓊眉心微蹙,想好的那些話張口就來:
“女兒也不知道這裡頭究竟是什麼原因,隻知道自從唐璟授官以來,女兒在太後跟前便漸漸地沒了地位。年前女兒最後一次進宮,太後更是直接對女兒冷下了臉,說了些不太動聽的話。”
沈侍郎一頓:“這事,與鎮國公府那小子有關?”
“多半是的。女兒聽說,鎮國公府那位在宮裡是有貴人相助的,便是聖上對他也極有好感。聖上不僅自個兒看重,還時常去太後那邊替他說好話。聖上與太後可是親母子,女兒雖救了太後娘娘的性命,可終究及不上這母子情深。”
沈玉瓊說著,臉色也落寞了幾分:“前些日子,女兒也想著要跟太後解釋解釋,無奈太後鐵了心,壓根不願意再見到女兒。”
沈玉瓊這話,本是應付之詞,是她胡說八道謅來的。可這話聽在沈侍郎耳朵裡,卻也不是說不通。
“你說得貴人,可是太子殿下?”
這回反而是沈玉瓊微怔:“竟是……太子殿下麼?”
“不是太子是誰?”沈侍郎想起了今日的事,“朝中早有傳聞,說唐璟與太子殿下相交甚密,雖說這事兒不知真假,可但凡傳出了風聲,總有幾分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