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衡停下步子之後,對著二皇子身後的幾個人揮了揮手。
那些人看了一下自家殿下,見他沒有說什麼話,隻好先行退到一邊兒了。不過退下去之後,他們卻還死死的盯著這一點,想把他們殿下吃虧。這會兒,就是心裡頭的怨氣再多,也不能輕易發出來。畢竟,這可是大明宮附近,若是再被傳到了聖上呢,指不定聖上要怎麼想呢?
蕭衡找了個地兒坐下,也讓他二弟先坐。
二皇子雖然不甘願,可也想聽聽他叫自己過來到底是為了什麼,遂一下子坐在了對麵:“你如今可高興了?”
“我若是高興,大可不必過來尋你。”蕭衡答道。
二皇子皺著眉頭,不知道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你這回做的真不算聰明,把能得罪的人,都給得罪了一遍。”這話說得是二皇子把司馬太師請過來,最後又不管不顧,由著他被人圍困到如今,中間還一次都沒有出頭。
這事兒司馬太師一家人記恨在心,他們雖走了,可他的不少學生卻將這件事情給記下了。往後,二皇子在這些人手裡也討不了什麼好。
二皇子聽了這話,冷笑一聲:“我落得如今這地步,不正是皇兄所期盼得麼。若是我在朝中總有數不清的朋友黨羽,最該擔心的,難道不是皇兄?”
蕭衡反道:“也不是我故意要說這些的,不過,你在朝中的朋友,認真數起來還不一定有汝陽侯多。”
二皇子眉心一跳。
“你可曾見過我忌憚他了?這回司馬太師出事,也給宮裡捎了信。隻是他心思不正,在信裡提到唐璟在朝中人緣不錯,在民間更是口碑過人,長此以往,隻怕是不利於江山社稷。隻是……我與父皇都覺得那是無稽之談。一個人若是心性端正,憑他多有本事,多會結交,都不是過錯。可若是一個人隻將結交朝臣作為手段,去肆意傷害身邊的人,那可就有些過分了。”
蕭衡看向臉色十分不好的二皇子:“捫心自門,我待你跟老三還不夠好嗎?我記著幼年的情誼,對你不曾有一次紅過臉,可你為何變得如今這般偏激了?”
“那你便去問問父皇,同是皇子,他為何就那麼偏愛你一人?難道我就不是他的孩子嗎?”
蕭衡失笑。
二皇子惱怒:“你笑什麼?”
“笑你從來沒想過要去爭取,卻埋怨彆人對你不公平。民間的百姓家中,往往也會偏疼家裡的小兒子,十個指頭總有長短,哪裡能做到一碗水端平?父皇的確身為天子,可是為天子就不能有喜好了嗎?他雖有喜好,卻也儘力愛護每一個皇子皇女。你隻看到了他的偏愛,卻沒有看到,他是如何為咱們每一個人無止境地操過心。
你如今住的府邸,是父皇親自為你挑的,知道你喜歡月桂,還讓人種了幾十株月桂樹在正院門口,知道你愛吃葡萄,每回宮宴,唯獨你桌上擺的葡萄是最甜的。知道你想要提拔你舅舅,即便他們沒有多少本事,父皇也給過他們數次機會,最後,是他們自己不堪重用,犯了大錯才被撤下去的。這些,你也要怨父皇?”
蕭衡沒說一句,二皇子的臉色就難看一分。
父皇確實也替他做了這些。隻是他心裡早已經扭曲了,不管父皇做什麼,總歸還是覺得自己比不了蕭衡,總歸還是覺得父皇偏心。
他從來,也沒有正視過父皇對他的付出。
“你心裡存著怨氣,自然看什麼都覺得有失偏頗。可這世上,本來也沒有無緣無故的好,倘若不是因為你是皇子,光是你這次挑出的錯,便足夠讓你終身□□了。可父皇念著你素來乖巧,才隻是責罵一頓。”
“愛之深,責之切,父皇與我,都不願意讓你走上歧途。或許你覺得我這番話說得冠冕堂皇,覺得我不過就是憑著嫡出才被父皇偏愛,倘若易地而處,我站在你如今的位置上,興許還不一定有你做的好。”
二皇子臉色尷尬。
從前他心裡想的那些,竟然全被說了出來,他叫他如何不難為情?
“也許吧,”蕭衡笑了笑,“或許等我身處你的位置,興許真的沒有你做的好。可世上哪有如果呢,出生並不由我們選擇,我們隻能儘量將我們能夠選擇的事情做好。父皇對我是有偏愛,我身為嫡子是一部分,日日陪伴父皇,思他所思,想他所想,便是另一部分。”
蕭衡雖說也覺得自己做的不夠,可他總歸是做了。相比於老二,從來不與父皇親近,還埋怨父皇不疼他,豈不是可笑嗎?
說完,蕭衡站起了身來,同二皇子說了最後一句:“我言儘於此了,你好自為之吧。”
蕭衡走後,二皇子獨自在石桌前坐了許久。
後頭的那些人互相看了看,都不知道該怎麼辦。正想著要不要過去提醒一聲,卻見到他們殿下有些頹唐地站了起來。
“殿下……”幾個人擔心地喚了一聲。
二皇子沒有回答,隻是一味地往前走,似乎是想要發泄,卻又找不到發泄的地方。
幾個人瞧著,更覺得心疼。
他們家殿下是多麼驕傲的一個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