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寧襄第二天早上是被鳥鳴叫醒的。
老宅這邊環境本就好,這幾年因為發展滯後，人少了，彆的動植物越發多起來。一大早院子裡就嘰嘰喳喳一片,像是鳥兒在開晨會。
小時候每天早上也是這樣醒來的,關寧襄迷糊中有一瞬間甚至以為自己還小，不過做了個長大的夢。隨後身體稍稍一動，感覺到身後緊貼著的乾爽溫熱的皮膚，便知?不是夢。
她睜到一半的眼皮又闔了回去。
昨晚發生的一切，開始在腦子裡浮現。
因為想起三年前那晚發生的事情,關寧襄自覺對不起祁西嶼，乖得不行。
而祁西嶼也得寸進尺,好像有用不完的熱情。
最後導致的結果就是關寧襄累到連手指頭都不想動，直接睡了。
現在感覺身上還挺清爽，應該是祁西嶼抱她去洗過澡。
關寧襄有點不好意思，想等祁西嶼先起床。
他一直很自律，早上一般都會早早起床。
今天他卻還沒動，雙手環抱住她。
也不知?他是還在睡，還是已經醒了,不想動。
腦子裡剛閃過這個念頭，祁西嶼的聲音就從耳畔傳了過來：“醒了？”
關寧襄：“……”
醒了乾嘛還不起床,這樣多尷尬。
“身體有不舒服嗎？”祁西嶼看著她耳朵飛快紅起來,聲音都染上了笑意。
關寧襄暗暗歎息一聲,還是轉過身，想和他麵對麵說話。
結果一動才發現腰酸腿軟，輕輕“嘶”了聲。
“很疼嗎？”祁西嶼頓時緊張起來,扒拉了一下被子，想鑽進去檢查。
“彆,沒有。”關寧襄急忙按住他，“沒事。”
雖說也不是第一次見，到底還是臉皮薄，大白天的，實在不好意思。
不過這一按又發現了他肩膀上的血痕，應該是她昨晚抓的。
“真的沒事？”祁西嶼還不太放心，“你不要不好意思……”
“真沒事。”關寧襄哭笑不得，飛快轉移話題，“對不起。”
“什麼？”祁西嶼還沒反應過來，扭頭看了眼她手指摸到的地方，笑?，“這麼一點小傷，不至於……”
“不是因為這個。”關寧襄尷尬地搓搓臉，“那天晚上的事情，對不起。”
雖然事情已經過去三年，現在他倆也已經和好，看祁西嶼的態度，應該也釋懷了。
但不管怎麼說，她確實在先撩祁西嶼的情況下，又出爾反爾。不管斷不斷片，事情是她做下的。
即便祁西嶼不跟她計較，她至少也該真誠地?個歉。
要不是她斷片，祁西嶼應該就不會出國，他倆也不用等三年才在一起。
“對不起就完了？”祁西嶼笑著撥開她臉頰的發絲，“沒想補償我？”
“你想要什麼補償？”關寧襄警惕地問，她現在可經不起折騰了。
祁西嶼看著她的表情就好笑：“你以為我想要什麼補償？你這麼嬌弱，當然是……再學兩聲小狗叫。”
昨晚她突然叫的那兩聲，搞得他差點出洋相，壞了一世英名，這會兒卻莫名又有點想聽。
關寧襄：“……”
這簡直比想要折騰她還過分！
“不行嗎？”祁西嶼偏偏還挺想聽的樣子。
這事當年確實是她的問題，關寧襄不想顯得自己很沒有擔當，可昨晚那種情況也就算了，這會兒麵對麵跟人學小狗叫，也太過難為情。
她眼珠一轉，再次試圖轉移話題：“你知不知?我為什麼要說小狗，不說小貓小鳥？”
“為什麼？”祁西嶼順著她問，“我以為你會說小貓。”
“因為你是小狗。”關寧襄笑?。
祁西嶼一愣：“我怎麼是小狗了？”
“小時候，我看過你偷偷學小狗叫。”關寧襄亮晶晶的杏眸盯著他，是真的有點疑惑，“說起來，到底為什麼？”
祁西嶼小時候那麼嚴肅古板的一個人，居然會偷偷練習小狗叫，也是很稀奇的事情。
她那時候太過震驚，以至於都不敢打擾他，後來就沒有機會再問。
祁西嶼聽到她這樣說，表情微微一頓，過了幾秒才笑?：“我現在哪裡還記得？估計要麼是好奇心重，要麼就是想和你玩。”
“想和我玩為什麼要學狗叫？”關寧襄不懂。
“因為你小時候不是覺得自己是貓嗎？”祁西嶼說，“我猜你或許會喜歡跟狗玩？”
關寧襄：“……”
倒也沒毛病，她小時候夢遊，還真跟狗狗大戰過。
咦？關寧襄隱約覺得哪裡不對，可還沒想出個頭緒，門鈴就響了起來。
“誰呀？”關寧襄跟祁西嶼對視一眼，“會不會是……羅奶奶？”
“我去看看。”祁西嶼在她唇上啄了下，“你再睡會兒。”
會大早上來拜訪的，多半是羅奶奶，關寧襄擔心自己不起床，老人家跑來噓寒問暖，那就更尷尬了。
所以雖然有點不適，卻還是沒有多逗留，找了身舒服的衣服穿上。
剛打開門，就看到祁西嶼已經回來了，手裡還拎著個食盒。
“誰呀？”北城天氣冷，寒風吹進來，關寧襄緊了緊衣服，縮著脖子倚在門口問。
“羅奶奶讓人送的早餐。”祁西嶼大步進門，將她拖進屋裡，又關上門，“你先吃東西，我去把壁爐燒起來。”
“不用。”關寧襄說，“沒那麼冷。”
“我冷。”祁西嶼不由分說，將她按在沙發上，“快趁熱吃。”
關寧襄看著他麻利地準備生壁爐，也不再阻止，拿著食盒坐到壁爐旁邊的地毯上。
打開一看，裡麵種類還挺豐盛，她拿了兩個生煎包，自己吃一個，另一個喂到祁西嶼嘴邊。
祁西嶼笑著吃了，看她一眼，扔下柴火，又去拿了個柔軟的坐墊放到地上。然後也不說話，直接將關寧襄抱起來，放到坐墊上，再繼續生火。
關寧襄：“……”
她紅著臉，咽下生煎包，假裝很淡定：“還是小時候的味?，羅奶奶真好。”
“羅奶奶知?你喜歡吃。”祁西嶼說，“肯定會給你做。”
關寧襄小時候活潑可愛，嘴還甜，家世又比較慘，加上關爺爺的恩情，祁爺爺對她比對祁家所有孫子孫女都上心。羅奶奶跟在祁爺爺身邊，自然也對她很好。
但也就是因為這樣，祁家那些孩子，反而不怎麼喜歡她。
大人們總喜歡按照自己以為的方式去對孩子好，卻不知?，孩子其實也有自己的想法。
不過，對祁西嶼來說，這或許能算得上好事。
因為如果大家都很喜歡關寧襄，以他小時候的性格，怕是沒機會經常待在她身邊。
他快速生起壁爐，又將關寧襄連人帶墊子，挪到壁爐旁邊。然後自己才坐在她身邊，借著手臟，也不去洗手，隻是將頭靠在她肩膀上，厚著臉皮讓她投喂。
第一次有了最最親密的接觸後，兩人對對方都比平時更加依賴，想要靠得更近，想要更多身體接觸，想要黏在一起不分開。
他們就坐在一起，整理完爺爺奶奶留下來的物件，最後祁西嶼一件件放回去，關寧襄靠在壁爐邊看著他一趟趟跑，感覺自己可以就這樣看一輩子。
中午還是隔壁送的飯菜過來，羅奶奶倒是體貼人，也沒催他們過去，隻是一次次提醒，他們答應過今天會過去。
關寧襄和祁西嶼無奈，下午收拾完後，還是去了隔壁串門。
“快進來。”羅奶奶早就在門口等著了，開心得合不攏嘴。
祁西嶼之前在祁家雖然有點邊緣化，但那也是正經的祁家子孫，尤其他還是祁家現任當家人唯一的孩子。所以祁宅這些人對他倆還是非常謹慎的，全都放下手裡的活，過來打招呼，宅子裡更是收拾得井井有條、一塵不染。
“我們就隨便走走。”祁西嶼並不喜歡太多人跟著，擺擺手?，“你們該乾什麼乾什麼，不用管我們。”
羅奶奶忙示意其他人都退走。
這裡畢竟是祁西嶼小時候生活過的地方，還是有很多回憶。不來也就算了，既然來了，也想走走看看。
三個人慢悠悠在院子裡轉著，都不約而同朝書房方向走去。
祁西嶼小時候在這裡待的時間最長，他喜歡讀書。
在書房的那扇窗戶前，關寧襄和祁西嶼同時停下了腳步。
小時候覺得很高、要墊著腳尖才能看得到的窗戶，現在卻隻到她腰間，關寧襄不由想起了當年祁西嶼在這裡抱著她睡了一整個下午的事情。
祁西嶼也在想那一幕，不過他的感受和關寧襄不同。
他也不清楚到底是自己天生就比較冷漠，還是受到父母影響，後天的條件反射，反正打他記事起，他就沒有太多情緒。
喜怒哀樂，不過是從書上看來的一個個詞語，至於具體的內容和表現，沒有人教過他。更深層次的情緒，自然就更不懂。
那個下午，他看到很久沒見的父親過來，甚至感覺到有點陌生。
關寧襄很緊張，怕被責備。
祁西嶼看她慌張地躲起來，才明白理論上來說，他父親應該關心一下他去哪裡玩了，最近功課做得怎麼樣等等這類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