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著。”
勞倫斯將手槍插回腰間後卻沒有急著離開,而是看向法爾科內伯爵帶來的那名公證人說道:
“我應該有權對決鬥的規則提出商議吧?”
“呃...當然,隻要您們雙方達成一致即可。”公證人猶豫著點頭說道。
“很好,那我提議將決鬥距離由正常的三十步設置為六十步。”勞倫斯看著法爾科內伯爵說道。
“六十步?”
法爾科內伯爵冷笑一聲,以為勞倫斯故意拉大決鬥距離是為了拖延時間而已,畢竟六十步的距離對手槍來說估計要射擊七八輪才能命中目標。
但在法爾科內伯爵看來,自己的射擊頻率肯定是比有傷在身的勞倫斯更快,即使拉大了距離仍然占儘了優勢,於是直接應聲答道:
“行,六十步就六十步,我看看你能玩出什麼花樣。”
......
片刻過後,勞倫斯與法爾科內伯爵來到了城堡的庭院。
貴族與女士們則擠滿了二樓的平台,在上麵注視著這場決鬥,大多數人也在心中默默地為那位英勇的波拿巴閣下進行祈禱,希望他能戰勝卑劣的法爾科內伯爵。
兩人都將外套脫了下來,隻穿著襯衣背靠背站在一起,這也是為了證明兩人都沒有佩戴護具。
而勞倫斯身上那纏滿的繃帶在單薄的襯衣下依然隱約可見,注視著他的貴族女士們見了這些更是唏噓不已地搖頭歎氣,更加傾佩他的勇氣與品行了。
庭院裡除了決鬥的兩人與公證人之外,路易王儲與舒瓦瑟爾公爵派的人也都站在下麵,隨時準備衝上去打斷決鬥。
路易王儲更是親自站在庭院的大門口,忐忑不安地注視著勞倫斯。
很快,公證人便開始熟練地發號施令,指揮著背靠背的兩人向前行走,準確地拉開了六十步的距離。
夏季的晚風很合時宜地停歇了下來,城堡庭院裡一片寂靜,圍觀的眾人們屏息凝神地看著下麵,緊張地吞咽著口水。
“雙方開始裝填。”公證人也有些緊張地宣布道。
隨著勞倫斯與法爾科內伯爵拔出手槍裝填完畢,公證人最後扯起嗓子大喊了一聲:
“決鬥開始!”
話音一落,兩人幾乎是同時轉過身來,舉起手槍對準對方。
六十步的距離差不多是五十碼,也就是四十多米,在這個距離下也隻夠勉強分清對方的頭身腿而已。
再加上手槍那糟糕的射擊精度,有經驗的決鬥者都不會追求一槍克敵,而是通過熟練地裝填來在最短的時間內射擊最多的次數。
法爾科內伯爵顯然是經驗豐富,一轉身剛把槍管對準勞倫斯便毫不猶豫地扣動了扳機。
一陣白煙從他的槍口噴出,彈丸也應聲而出,卻隻是打在了勞倫斯身前十幾碼的泥土裡,六十步的距離對手槍的精度來說確實有些遠了。
但法爾科內伯爵見狀也並不氣餒,十分熟練地掏出紙包的彈藥開始又一輪裝填,在他的認知裡,這樣的裝填射擊要持續十幾輪才能分出來勝負。
然而,在裝填中的法爾科內伯爵也察覺到有些不對勁,他剛剛可是隻聽到了自己的槍聲,對麵的勞倫斯似乎還沒有射出第一槍。
透過緩緩散去的硝煙,法爾科內伯爵瞥了勞倫斯一眼,隻見他還是站在原地,雙手平舉著手槍瞄準自己,遲遲沒有扣動扳機。
看到這一幕,即使是在決鬥中的法爾科內伯爵也頓時合不攏嘴的笑了起來,心中痛罵道:
“原來是個沒有經驗的泥腿子,笑死我了,還在那兒瞄準呢,他以為這是射箭嗎?”
同時,在二樓圍觀的貴族們也紛紛發覺了勞倫斯的異樣,驚慌失措地討論著:
“怎麼回事?!波拿巴閣下怎麼還不射擊?”
“不會是手槍出故障了吧?”
“沒有啊,他也沒有向公證人報告,他這個樣子確實是還在瞄準。”
“老天呐,這個距離就算瞄準了也沒用啊。”
“喂!波拿巴總督!聽得到嗎!趕緊射擊啊!”
就連舒瓦瑟爾公爵也皺緊眉頭看著勞倫斯,從勞倫斯的表現他也看出來了,這完全是沒有經曆過手槍決鬥的菜鳥,不禁讓舒瓦瑟爾公爵有些後悔同意勞倫斯進行這場決鬥。
然而,被萬眾矚目的勞倫斯隻是平靜地站在原地,將外界的一切叫喊聲都屏蔽在外。
四十多米距離的人形目標,對於手上這把火槍來說,隻要射擊技巧到位了,至少有七成的命中率。
勞倫斯仍在默默等待著,等待著法爾科內伯爵身前的白眼緩緩消散,隻有那時,自己才能完全精準地瞄向法爾科內伯爵的腦袋。
“真是個找死的傻子。”
法爾科內伯爵已經完成了第二次裝填,將手槍對準勞倫斯,不屑地自言自語道。
那股灰白色的硝煙像是溶解在空氣中一般慢慢澹去,趁著法爾科內伯爵第二聲槍響之前,短暫地露出了隱藏在其中的法爾科內伯爵的腦袋。
“就是現在。”
勞倫斯臉色一凝,手腕頓時發力將火槍持的更穩一些,並在幾乎同一個瞬間扣下了扳機。
在槍膛內燃氣的推動下,米尼彈在膛線的約束中高速旋轉著從槍口噴射而出,在空中擠開空氣形成了一道短暫的但肉眼可見的透明彈痕。
法爾科內伯爵聽到勞倫斯終於開槍,下意識地開口想嘲諷這個遲鈍的呆瓜,然而當他張開嘴巴之後,從裡麵吐出的卻不是嘲諷的話語,而是一陣令人心寒的慘叫聲:
“啊啊啊阿啊啊!
”
圍觀的貴族們怔怔地看向法爾科內伯爵,借著有些昏暗的燈光,他們還是勉強看出來,法爾科內伯爵的胯下立馬被鮮血染成了一片紅色。
“嘁...打偏了嗎。”
勞倫斯皺眉看向慘叫的法爾科內伯爵,自己這一發雖然命中了,但是和預料中的一槍爆頭還是有所差距。
而就當勞倫斯準備裝填第二發之時,法爾科內伯爵直接支撐不住身子向後倒了下去,即使倒在地上他仍在大聲慘叫著,臉上的五官幾乎都要扭成一團。
法爾科內伯爵的副手和圍觀的貴族一樣,完全想不到勞倫斯竟然能一槍放倒法爾科內伯爵,但是作為副手,他還是趕緊衝上決鬥場,大聲喊道:
“認輸認輸,我們認輸!該死的,醫生呢,快叫醫生!他可是黎塞留公爵的孫子!”
公證人見狀也連忙上前製止了勞倫斯的裝填,並高聲宣布道:
“既然如此,我宣布勞倫斯·波拿巴閣下贏得了這場決鬥!”
平台上圍觀的貴族們儘管滿臉的難以置信,但是聽到公證人的口中傳來勝利的宣判,他們還是齊聲歡呼起來,雷鳴般的掌聲經久不息。
路易王儲也是急忙跑到勞倫斯身旁,拍著他的肩膀興奮地說道:
“我,我真不知道您是怎麼做到的,但是不管了,聽見他的慘叫聲反而讓我心情愉悅了不少。嘿,我們去看看這個混蛋怎麼樣了。”
路易王儲激動地說著,同時拉著勞倫斯上前同那些宮廷醫生一起查看法爾科內伯爵的傷勢。
隻見法爾科內伯爵倒在地上,身體痛苦地扭曲著,手槍更是早已經丟在了一邊,而褲子的根部也已經染上了鮮血,但是看樣子出血量並不大。
勞倫斯嘴角一抽,大概猜到了這顆子彈命中了哪裡會讓這位伯爵如此痛苦,於是拍了拍正在給法爾科內伯爵檢查傷勢的醫生,問道:
“他的傷怎麼樣了?”
“呃...嗯,怎麼說呢。”
那醫生臉色奇怪地說道:
“您的子彈擊穿了他的...男人的象征。我們幫他止血過後他的生命應該不會有危險,就是以後嘛...”
勞倫斯與路易王儲十分默契地對視一眼,兩人都感到下半身一陣發涼以及一股澹澹的憂傷。
“太可惜了,親愛的法爾科內伯爵還有大把的風流沒有享受呢,你們可一定要治好他啊。”
勞倫斯趁著法爾科內伯爵還沒有暈過去,惋惜不已地對醫生說道。
“唉,真是可惜。”路易王儲也難得揚眉吐氣一回,衝著法爾科內伯爵搖頭說道:
“他可能再也不能進行他所鐘愛的夜間跑步了。”
“你!你們!啊啊啊!”
正在地上蠕動的法爾科內伯爵拚儘全力舉起手指指向勞倫斯和路易王儲,剛吐出兩個字便昏了過去,也不知道是被氣暈的還是疼暈的。
“看來我們多了一位閹人伯爵。”勞倫斯看著昏過去的法爾科內伯爵聳肩說道。
路易王儲幾乎是帶著崇敬地表情附和著勞倫斯的話語連連點頭,如果沒有這位忠勇的科西嘉總督,他可不敢想象自己竟然有對著法爾科內伯爵揚眉吐氣的一天。
“我真不知道該怎麼報答你,勞倫斯。”路易王儲發自內心地說道。
“哦,殿下,您這話說的。”
勞倫斯很是親密地摟著路易王儲的肩膀,不在乎地搖頭說道:
“我們是朋友,不是嗎,為朋友幫忙難道是為了得到報酬嗎?我勞倫斯·波拿巴可不是這樣的人。”
路易王儲聽了更是激動不已地握著勞倫斯的手說道:
“您說的太對了,我們是朋友,能有您這樣的朋友簡直是我的一大幸事啊。”
“更是我的幸事,殿下。”勞倫斯低頭說道,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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