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印刷廠裡飛輪的不斷轉動,巴黎金融界的資金也在迅速流動,一場席卷整法蘭西島的金融風暴已然在醞釀之中。
而在這篇報道的末尾,會計師也敏銳地發現了,這裡還有一行加粗的字體表示觀測者日報將會在日後陸續披露更多關於科西嘉國家白銀公司的獨家消息。
「這...」
那名同伴深吸了一口冷氣,緩緩說道:
「真不知道這家報社怎麼突然來了這些消息,難道說...是那個波拿巴閣下主動披露的?」
會計師正隨手翻著後麵的報道,聽到同伴的猜測之後,他忽然指著後麵版塊的一篇社論說道:
「不可能,你看這裡,這
是一篇批評諷刺那個波拿巴總督的社論,說他那樣的外國人根本不應該擔任王室職位。老天啊,這些批評的詞語真是太尖銳了,完全不留情麵啊。」
「嘶...還真是,看來這家報社是被波拿巴總督的政敵所主導的了,這些消息應該也是他們故意放出來的。」
那同伴摸著下巴認真分析道,提出了一個十分合理且主流的猜測。
「估計就是了。」
會計師快速地點頭說道,隨後便將杯裡的咖啡以及還未吃完的甜點一並塞進了嘴裡,並把桌上的報紙卷好收起來,站起身便要離開。
「嗯?怎麼忽然這麼著急,要去哪?」同伴有些疑惑地問道。
「你沒看見嗎,這報紙說他們日後還會持續披露那家公司的獨家消息。」
會計師整理好自己的衣襟,隨手往桌上丟了幾枚銀幣,邊往外走邊說道:
「我得趕緊去一趟郵局訂購全年的觀測者日報,真要有最新消息我一定不能錯過。」
「哦你真是提醒我了,我也得去,咱們正好坐一趟馬車。」
......
咖啡館裡的場景隻是交易所廣場的一個縮影而已,現在,整個巴黎金融界的心臟都因為這一份報紙而沸騰了。
金融家們碰麵的第一句話不是問候,而是詢問對方有沒有看過今天的觀測者日報。
一時之間,今日的觀測者日報儼然成為了交易所廣場的稀缺品與硬通貨,甚至已經有人願意以二十利弗爾的價格進行收購。
那些平日裡受儘白眼的小報童們也短暫地成為了這裡的明星,在廣場的每個角落都有人不厭其煩地捧著笑容詢問他們還有沒有剩餘的觀測者日報。
就連金融消息報這種權威報紙,在今天的交易所廣場也成了幾乎無人問津的讀物。
那些在午餐桌上喝的醉醺醺的分析師與精算師們,還沒有醒過酒來就被他們的經理拉回了辦公室,要求他們立刻根據觀測者日報的最新消息進行分析。
投資人們更是將今天的報紙平攤在桌上,仔仔細細地去閱讀揣測每一個單詞,企圖從裡麵榨取每一分情報。
甚至還有頭腦靈光之人直接揣著大額支票坐上了前往報社的馬車,試圖直接從報社那裡打探到更深的信息;當然他們也都被海爾森社長禮貌地請了回去。
而在交易所廣場外,今日的觀測者日報同樣引起了一陣不小的轟動。
塞納河畔的一座極為普通的花店內,一名女工看著另一名女職員手中的報紙,很是奇怪地問道:
「嗯?親愛的你怎麼忽然看起報紙啦?這報紙看上去可不便宜哩,咱們一個月薪水可才二十個利弗爾。」
女職員揚了楊手中的報紙,笑著說道:
「其實也不貴,這一份隻要五個蘇爾,內容也怪有意思的,我主要是看看裡麵的。」
「是嗎,不過每天花五蘇爾那也是一筆不小的錢咯。」
女工搖搖頭,對職員手裡的報紙並不感興趣。
「這倒不是關鍵。」女職員嘿嘿笑了兩聲,將報紙拿到女工麵前,指著上麵的一串獨立編號說道:
「這上麵說,報社每個月都會進行一次公開抽獎,隻要編號中了,能直接拿五百利弗爾呢!」
「五百?!天呐,這簡直和彩票一樣了,不過好像比彩票還便宜...」
女工看著這報紙滴咕著說道,隨後便有些忍不住那五百利弗爾的誘惑,從小荷包裡數出幾枚發黴的銅幣,叫來了街上的報童也購買了一份觀測者日報,就當是碰碰運氣了。
...
而在麥恩大道的78號樓內,海爾森社長正春風得
意地將又一位前來打探消息的投資人請了回去。
此時的他已經不複幾天前那頹廢的模樣,身上的那套破舊禮服也被他直接丟到了垃圾堆,換上了一身更加光亮柔順的黑色禮服。
儘管這棟小樓仍是與往常一樣破敗且散發著惡臭味,但海爾森社長卻頭一次覺得,自己這麼多年來的堅持是值得的。
今天是新版觀測者日報正式發行的第一天,海爾森社長為此也幾乎是一夜沒有合眼,生怕自己因為失職耽誤了那位波拿巴閣下的大事。
然而,這一天才過去了一半,海爾森社長便接到了印刷廠三番五次的加印請求,同時也得知市麵上的觀測者日報已經接近於脫銷了。
儘管還沒有正式的統計,但海爾森社長能估計出來,觀測者日報的銷量已經突破一萬份了。
這樣的成績是海爾森社長夢想了多少年也沒有實現的,他原以為自己這輩子都不會有這樣興奮的時刻。
他甚至想要將自己珍藏多年的香檳帶到報社來打開,讓泡沫肆意噴灑在辦公室的每個角落。
當然,在興奮之餘,海爾森社長也沒有忘記究竟是誰為自己帶來了這番成績。
「波拿巴大人,他真的是...」
海爾森社長的眼角湧出幾滴眼淚,幾乎是虔誠的語氣念叨著勞倫斯的名字。
作為資深的編輯,他很清楚在今天讓觀測者日報賣到脫銷的重要因素是什麼。
無疑是勞倫斯所提供的那些關於科西嘉國家白銀公司的內幕消息。
想到這裡,海爾森社長連忙抹去眼角的淚水,將興奮的情緒暫時擱在一邊,重新整理好儀容坐回書桌前麵。
他要用自己的工作來回報波拿巴閣下的恩情。
...
而與此同時,就在巴黎金融界被這份小小的報紙所點燃之時,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勞倫斯卻沒有親自見證這一切的發生。
西堤島上,距離巴黎聖母院僅四百多米的另一座宏偉建築群,巴黎司法宮。
勞倫斯正站在司法宮大門前,神情自若地欣賞著這座象征著執法與法律,仁慈與力量的建築。
這裡是巴黎高等法院的駐地,同時也是法蘭西大法官莫普侯爵的辦公場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