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 高端的政治往往隻需要樸素的手法(1 / 2)

“你...”

讓·杜巴利緊張地看了看勞倫斯以及他身後的那兩名審計師,咽了口唾沫,咬牙說道:

“沒問題,稽稅官閣下...”

勞倫斯被授予王家稽稅官的職位早已不是什麼新鮮事,讓·杜巴利對此也很清楚。

至於這個職位本身更是已經被無數人解讀過了——象征意義遠大於實際意義,更像是一個和王室親密的榮譽稱號而已。

在名義上,王家稽稅官有權對國王的土地上一切稅收事務進行稽查與監督,但這項權力也因為過於巨大而許多年沒有被動用過。

“該死的,這小子難道是要...”

讓·杜巴利擰了一把仍在滴水的頭發,忐忑不安地思索著。

“感謝你的配合,杜巴利先生。”

勞倫斯笑著點了點頭,自顧自地在大廳內轉悠了一圈,說道:

“這真是一個好地方,不過遺憾的是,我從小道消息聽說這家澡堂在稅務上似乎存在一些問題。”

讓·杜巴利的眼中閃過一絲怨恨,看來這小子果然是要借助稽稅官的身份向自己發難了。

而他也很清楚,勞倫斯如果隻是使用這項權力對付自己這樣一個小人物的話,是不會在政界引起太大反彈的。

隻不過,令讓·杜巴利十分不安的是,他現在仍不知道勞倫斯為何會突然來到這裡向自己發難。

如果隻是在稅務上存在瞞報和漏繳,讓·杜巴利大不了會繳納一筆不菲的罰款而已,而他隱隱之中感覺到這根本不是勞倫斯來此的目的。

“哈哈哈我真不知道誰會散播那種無趣的流言。”讓·杜巴利強顏歡笑著說道。

“是不是流言得調查之後才清楚。”

勞倫斯走到讓·杜巴利身前,語氣平澹而又不容拒絕地說道:

“我需要對這裡的賬本進行檢查,杜巴利先生。”

讓·杜巴利極為不情願而又無可奈何地點點頭,而後對自己的手下吩咐道:

“是...當然沒問題,來人!將近幾個月的賬本都搬過來給稽稅官閣下過目。”

勞倫斯檢查賬本的要求完全是名正言順,讓·杜巴利可沒有絲毫的理由推脫拒絕。

而且讓·杜巴利本人也知道,勞倫斯今天來都來了,就如同其他所有的稅務官一樣,不查出點東西是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

所以他也根本沒想隱瞞,準備直接繳納一筆罰款就當是破財消災了。

片刻的功夫過後,一本足足半指厚的大部頭被擺在了勞倫斯麵前。

勞倫斯直接對身後的兩名審計師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們開始查看,同時對二人低聲囑托道:

“可要查仔細了,二位。”

兩人心領神會地點點頭,將眼鏡掏出來架在鼻梁上,開始翻看起來。

趁著兩人審閱檢查的時間,勞倫斯似是隨口的對讓·杜巴利試探道:

“對了,杜巴利先生,黎塞留公爵身體還好嗎?有些日子沒見著他了。”

在說話的同時,勞倫斯也在緊緊觀察著讓·杜巴利的表情。

很明顯,在聽到黎塞留公爵的名字時,他的臉上顯露出了一瞬間的煩躁。

“抱歉,我並不清楚,我也有段時間沒見他了。”

讓·杜巴利吸了口氣,儘量平靜地說道。

勞倫斯微微點頭,又緊接著說道:

“我還以為你這樣給黎塞留公爵做事的能天天見著他呢。”

“偶爾吧。”讓·杜巴利敷衍著回答道。

“記得上次見麵的時候,你在和黎塞留公爵看戲?”

勞倫斯接著問道,繼續觀察著讓·杜巴利的表情。

讓·杜巴利已經沒有說話了,隻是點了點頭。

勞倫斯則像是不解人情一般,沒有理會讓·杜巴利厭煩的神情,繼續問道:

“你應該很了解黎塞留公爵喜歡看什麼戲劇吧?”

終於,讓·杜巴利皺緊眉頭,忍無可忍地攤手說道:

“稽稅官閣下,你應該換個人問這些問題!我想這些問題和稅務應該沒有一點關係吧?!”

“當然當然,我會問其他人的。”

勞倫斯輕笑著點頭說道,同時也基本印證了自己的猜測:

“看來我們的杜巴利先生最近在黎塞留公爵那兒過得並不好啊。他上次和我見麵時對黎塞留公爵可還是既殷勤又崇敬。”

至於這樣的原因,勞倫斯也完全能夠猜到。

讓·杜巴利作為這次襲擊事件的直接參與者,又是個不太重要的小人物,黎塞留公爵當然是想殺人滅口,除之而後快。

而讓·杜巴利一方麵要提防著黎塞留公爵隨時可能對自己下死手,另一方麵又不得不仰仗黎塞留公爵的政治地位,這種矛盾自然會讓他對黎塞留公爵的態度發生轉變。

這種態度的轉換也讓勞倫斯對自己的計劃增添了幾分信心。

就在勞倫斯與讓·杜巴利閒聊的時間,那兩位審計師也很快發現了一處存疑的地方。

“波拿巴閣下,賬本上一個地方有問題。”

其中一名審計師走過來,當著讓·杜巴利的麵說道:

“在3月15日,賬上記載了一筆高達六千利弗爾的營業外支出。但是這筆支出沒有任何去處的注釋,也沒有任何憑證和單據。”

“哦?”

勞倫斯眯起眼睛看向讓·杜巴利,笑著說道:

“一筆去向未知的支出?我似乎嗅到了逃稅的味道。”

對於這種經營產業,稅收額是根據賬麵利潤額確定的。

因此逃稅的基本原理就是將賬麵上的利潤降低,也就是要麼將收入少計,要麼將支出多計。

讓·杜巴利也懶得狡辯,他知道就算在這裡解釋清楚了後麵勞倫斯必然還會挑刺,於是直接攤手說道:

“好吧,也許我的會計出了什麼疏忽。我需要被罰多少錢?”

“不,杜巴利先生。”

勞倫斯頓時收斂了笑容,嚴肅且冰冷地注視著他,緩緩說道:

“我必須要求您對這筆錢的去處做個解釋。如果這是一筆贓款,或是賄賂款,亦或是給外國間諜的款項,這可就不僅僅是稅務問題了。”

讓·杜巴利不禁臉色一緊,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兩步,甚至顧不上改口的說道:

“波拿巴閣下!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需要你和我走一趟。”

勞倫斯臉色不變地要求道:

“對於你個人和名下產業的財務問題,我需要你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什麼?!”

讓·杜巴利寸步不離地站在原地,絲毫沒有隨勞倫斯離開的意思,大喊道:

“我不可能接受如此無理的要求!”

“無理的要求?”

隻見勞倫斯直接上前兩步揪住讓·杜巴利的衣領,直視著他的眼睛說道:

“我的權力來自於國王,我的要求是國王意誌的代行,你敢管這叫無理的要求?!還是說...杜巴利先生,你這樣對抗國王的行為是受到了某人指使的?比如黎塞留公爵...?”

“你...!”

讓·杜巴利頓時嗆住了,半天沒說出一個詞來。

他倒不是被勞倫斯前半段那義正言辭的道德綁架所震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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