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勢微妙?西地中海?”
勞倫斯聽罷也是立刻皺眉回憶起來,在他的記憶裡,原本曆史時間線上的1770年科西嘉周邊地區還都算的上是風平浪靜,並沒有什麼衝突和緊張的局勢。
“看來是受我的蝴蝶效應影響了...”
勞倫斯默默沉思著,基本肯定了舒瓦瑟爾公爵所說的微妙局勢裡麵有自己的一部分因素。
不過勞倫斯仍是有些疑惑,科西嘉周遭區域除去西北邊的法蘭西就是東邊的意大利了,而意大利地區按理說也不會爆發什麼緊張的局勢才對。
北邊的熱那亞共和國本就衰弱了兩個世紀,如今又在法蘭西的施壓下徹底放棄了科西嘉島,已是完全不成氣候,隻能守著本土的幾個海濱城市艱難度日。
撒丁王國儘管在北意大利區域算得上是一個富饒而強大的王國,但是與接壤的法國相比仍然不是一個量級的國家,它也不大可能挑起什麼爭端,畢竟北意大利是法蘭西與奧地利兩大列強才有資格享受的盛宴。
亞平寧中部的教宗國雖然在試圖蠶食北意大利的小國以擴大的教皇的世俗權力,但它也不至於發起一場讓舒瓦瑟爾公爵都為之認真對待的擴張戰爭。
而再往南的那不勒斯王國則是西班牙的附庸國,雖然有較高的自治權但並沒有外交和政治上的主權。
這樣看來,意大利地區雖然碎成一地、邦國林立,但整體的局勢還算均衡,不大可能在內部發生什麼問題。
“也就是說...是有外部勢力介入嗎...”
勞倫斯微微點頭肯定了自己的想法,而後沉聲問道:
“這局勢和英國人有關?”
舒瓦瑟爾公爵有些驚奇地瞥了一眼勞倫斯,連連點頭說道:
“不錯,你是怎麼知道的。”
“歐洲的哪裡出現亂子,就能在哪看見英國人。”勞倫斯聳肩說道。
“你這話說的倒是真對。”
舒瓦瑟爾公爵忍俊不禁地笑了一下,隨後立刻恢複嚴肅說道:
“沒錯,我接到地中海艦隊的報告,說英國人駐紮在直布羅陀的艦隊最近有些反常。不僅常駐艦隊的數量增加了,而且還經常巡航到西西裡島以東的區域,似乎是在做偵察,這種激進的行為在之前是不常有的。”
“這確實有些反常。”勞倫斯皺眉說道。
“哼,為了這事我還召見了英國大使,就是那個貝圖拉男爵。”
舒瓦瑟爾公爵回憶起和貝圖拉男爵的會麵,有些不滿地說道:
“結果他告訴我那隻是正常的護航艦隊,是保護英國商船的。真是見鬼,我隻聽說過輕帆船護航的,沒聽說過拿七八艘三級線列戰艦護航的。”
舒瓦瑟爾公爵好歹也擔任過好幾年的海軍大臣,知道貝圖拉男爵這樣的說辭完全就是無稽之談。
用來給商路航線護航的大多是輕快的風帆驅逐艦,就像是美國人的精神象征憲法號那樣,這些戰艦在分級上也隻是屬於五級艦而已。
而火力強大但相對笨重的三級線列戰艦怎麼想也不會用來打擊海盜和追擊私掠船。
“恐怕這也是對外的統一說辭吧,對於不了解海軍的人來說這確實是個很好的借口。”
勞倫斯閉上眼睛,一邊思考一邊說道:
“這樣看來英國人確實是要有什麼動作了,不過這也很奇怪,英國人不把重心放在他們自己的殖民地上,竟然跑到意大利來湊熱鬨。他們的勢力可很難輻射到亞平寧來。”
“是啊,我還以為英國人在為他們殖民地的那些破事而焦頭爛額呢。”
舒瓦瑟爾公爵認可地說道:
“他們在美洲的殖民地最近可是民怨沸騰,我看要不了多久那些殖民地農民就要丟掉鋤頭撿起槍杆咯。”
雖說十三殖民地正式聯合起來武裝反抗英國政府還是1776年的事,但是從十八世紀中葉開始,這些殖民地的農民就已經零星地開始進行反抗。
這也讓許多曆史上的政治家都預料到了十三殖民地獨立的結局,包括舒瓦瑟爾公爵和英國前首相老威廉·皮特。
舒瓦瑟爾公爵甚至在1765年就察覺到了十三殖民地內民眾的反抗情緒,提前在西印度群島加強部署了軍事力量。
而彼時的英國政府自然也能預料到殖民地民眾的反抗,隻不過他們一方麵高估了自身的軍事實力,認為可以武力鎮壓下這場叛亂;另一方麵也低估了路易十六砸鍋賣鐵抗英援美的決心,沒想到法國人為了援助美國人連國王的小金庫都捐了出來。
“不管怎麼說還是感謝您的提醒,公爵閣下。”
勞倫斯點點頭,微笑著說道:
“我會讓科西嘉海軍留意英國艦隊的動向。”
“不,除了英國人的反常行為之外,南意大利也出現了問題。”
舒瓦瑟爾公爵搖了搖頭,神情凝重地說道:
“準確來說,是那不勒斯王國出了問題。”
“那不勒斯王國?西班牙人的附庸出什麼事了?”勞倫斯皺眉問道。
“饑荒。”
舒瓦瑟爾公爵沉重地吐出這個詞,緩緩說道:
“整個王國內部的食物價格都在飛漲,據說有的地方一個弗羅林金幣都隻能買到十個麵包。大批的城市居民因為沒有食物而開始逃荒,而鄉村的處境卻是一樣的惡劣。數不勝數的農民丟下了他們的土地和屋子,加入到了龐大的逃難隊伍中。這場饑荒現在還隻是開端,但是要不了多久就會開始蔓延到整個那不勒斯王國。”
聽到饑荒一詞,勞倫斯也不禁坐直了身子,麵色肅穆地皺眉聽著。
不論是在什麼時代什麼地域,饑荒一詞的分量都是如此沉重。
當人們的基本生存需求都無法得到滿足之時,一切的文明與秩序,道德與約束都會立刻分崩瓦解。
本能的求生欲望將會化作野蠻的衝動,衝動著獲取一切能填飽肚子的東西,不論那東西是什麼。
易子相食,人相食的慘劇在此時的亞平寧南部的每一寸土地上都有可能發生,即使是最恩愛的夫妻也可能會為了爭奪一塊麵包向對方的心臟裡插上匕首。
而在短暫的震撼之後,勞倫斯也立刻回過神來。
一般而言,大範圍的饑荒都是由於惡劣的自然災害導致的,但勞倫斯清楚的記得在1770年的7月份,意大利地區根本沒有大範圍的氣候災害。
而且對於那不勒斯王國的地理氣候來說,七月份正是小麥收割接近尾聲的時間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