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一個士兵拿著一個破布包走進這片空地,小喬治一眼認出,那個破包正是自己用來裝食物的。
「波拿巴大人,已經檢查過了,他的隨身物品裡沒有什麼可疑的,隻有這些東西…」
那士兵走到勞倫斯身前,恭敬地彙報道,同時將布包裡的東西展示給勞倫斯看。
「這是…?」
勞倫斯忍著嘔吐感仔細看了看包裡麵的物件,尤其是那幾隻血肉模湖的田鼠屍體,不禁皺緊眉頭看著小喬治問道:
「你撿這些東西是做什麼的?」
聽到這個問題,小喬治的眼神瞬間耷拉下來,使勁拽著自己的衣角,沒有說話。
見狀,崔法利少校柔和地催促道:
「孩子,你如實說就是了,這位是波拿巴總督。」
波拿巴總督?小喬治猛然抬頭看向馬背上的年輕人。
他聽市鎮裡的人說過,波拿巴總督是深得保利總督賞識的接班人,是一位不輸於保利總督的仁慈勇敢統治者。
「回總督大人…」小喬治在盯著勞倫斯看了良久之後才回過神來,斷斷續續道:
「包裡的東西…是食物,是吃的。」
聽到這話,崔法利少校忍不住瞥了一眼那包散發著惡臭的田鼠屍體,倒吸了一大口冷氣。
賽律裡埃少校也不禁連連搖頭,口中不斷重複著:「上帝啊,上帝啊…」
就連周偉的士兵聽到這個回答也接連同情地抿了抿嘴唇,實在不敢相信那種東西能被塞進人類的嘴巴裡。
隻有少數有著同樣的經曆的國防軍老兵能夠理解這種感受,
勞倫斯的臉色頓時陰沉下來,作為科西嘉的統治者,親眼看著自己的子民要拿這種東西去果腹,這絕對是一種莫大的恥辱。
一旁的崔法利少校看著勞倫斯的臉色,頓時感到後背一陣發涼。
在與波拿巴大人共事的這些年裡,崔法利少校極少看見這位以冷靜沉著著稱的波拿巴總督露出這樣的表情。
牙齒緊緊咬著嘴唇直到滲出血絲,勞倫斯這才深吸一口氣,平複好情緒,儘量溫柔地問道:
「你的父母呢,孩子。」
「回大人,死了,兩個都是。」
「那你也沒有謀生的去處嗎?」
「不,大人」小喬治搖了搖頭,小聲回答道:
「我以種地為生,或者說…我以給老爺種地為生。」
儘管早已不是自由農,但是小喬治總喜歡稱自家從前的那塊土地為「我的地」,仿佛這樣稱呼久了就能回到過去那種為自己而活、為自己而勞動的時光。
「老爺?」
聽到這個回答,勞倫斯的眼神瞬間變得銳利,忍不住寒聲問道:
「你的老爺給你開出的租契是怎樣的?你要上交多少收成給他?」
小喬治愣了一下,似乎不知道怎麼回答這個問題,想了半天才搖頭道:
「大人,我不知道什麼租契,地裡的收成都是老爺的,我每天就領一塊黑麵包…不過聖誕節和老爺的生日時候能夠多領一塊…」
「嘶…」
崔法利少校再次吸了口冷氣,隨後小心地看了一眼波拿巴
大人的臉色。
隻見勞倫斯的臉上已經陰沉地能夠滴出水來,雙手死死地握著韁繩,甚至有微微的顫抖。
「夠了,我已經知道了。」
勞倫斯自顧自地搖搖頭,大聲命令道:
「來人!從輜重車上給這孩子取些食物來,再給他牽匹馬,讓他跟在我身邊。另外,通告全軍,加快行軍速度,我要在天亮前趕到普羅普裡亞諾市鎮!」
小喬治茫然地坐在地上,全然不知道將要發生些什麼。
…
黎明時分,勞倫斯率領的軍隊抵達了普羅普裡亞諾市鎮邊緣。
而在入城之前,一位打頭陣的偵察騎兵忽然回到陣中,向勞倫斯報告道:
「波拿巴大人,普羅普裡亞諾的市政官以及十幾位當地有影響力的要人在城門口迎接您,您是否要接見他們?」
勞倫斯麵無表情地點了點頭,下令道:
「讓軍隊先在郊外尋找合適地形紮營,胸甲騎兵隊隨我進城。還有你們也隨我一起。」
勞倫斯說著,抬手指了指兩位少校副官,以及在馬背上戰戰兢兢的小喬治。
很快,一眾殺氣騰騰的胸甲騎兵便單獨護送著勞倫斯幾人向城門處疾馳而去。
果然在城門入口處,兩側的道路都已經提前被彩旗裝飾過了,路上也看不到什麼閒雜人等,隻有一眾衣著鮮麗的人士恭敬地在此等候。
馬背上的小喬治目光掃過那群人,忽然下意識地縮了一下,而後連忙低下了頭。
一旁的勞倫斯瞥了他一眼,皺眉問道:
「怎麼了,孩子。」
「我…我家老爺好像也在那裡。」
小喬治瑟瑟縮縮地說道,頭低的更狠了。
而與此同時,在歡迎波拿巴總督駕臨的隊伍裡,一位白須白發的地主怔怔地看著隊伍裡那個瘦骨嶙峋的小子,難以置信地喃喃著:
「那不是喬治嗎?!他怎麼可能和波拿巴總督待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