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高懸,晚風微寒,已經是深夜時分了。
費加裡市鎮郊外的一座新修的木製了望台上,守候在此的幾名農奴征召兵們忍不住在高處的陣風中打了個哆嗦,將身上略有單薄的布製軍裝裹的更緊了些。
“我說,咱們也沒必要整夜都守在這兒吧?”
夏末本就是日炎夜寒的季節,一名士兵顯然是有些禁受不住高台上的呼呼冷風了,同周圍的同伴們抱怨道:
“我聽說呐,總督的軍隊還在圍攻最外層的要塞呢,沒有個十天半月的根本打不到咱們這兒來。”
“哎,說的也是。”另一人搓了搓手,蹲坐在地上蜷縮起身子,神情很是低落:
“我倒希望總督能夠趕緊打進來了,那樣就不用整天這麼提心吊膽的,而且...聽說在總督治理下的那些農民,過的可都是天堂般的日子,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誰知道呢...”士兵們雖然口中這樣說著,但無不是心癢癢地幻想著自己也能生活在傳聞中的那片土地上。
正當幾人閒聊著打發漫漫長夜之時,其中一名士兵瞥了一眼籠罩在黑暗總的道路,似乎察覺到了什麼不對,忽然驚聲提醒道:
“等等,我好像聽見有馬蹄聲,你們都聽聽!”
幾人頓時結束了閒聊的話題,閉上眼睛傾聽起來。
果然,在陣陣晚風的呼嘯之餘,還能聽見一連串清晰可聞的馬蹄聲,隱隱之中還有大隊步兵一齊前進的腳步聲。
眾人連忙抓著欄沿探出身子,在茫茫黑夜中尋找著那些騎手。
然而,當他們能夠清晰地辨認出騎手身影之時,卻已經是為時已晚了。
隻見二十多名輕騎兵自西北方的大路上疾馳而來,還不給了望台上士兵些許反應時間,這些輕騎兵就已然散開形成一個半圓將整座了望塔包圍起來。
那些在塔下換班休息的士兵剛剛從睡夢中驚醒,就看見了橫在自己脖頸上的鋼刀,於是沒有任何猶豫地選擇了投降。
而在了望塔上的士兵也瞬間亂了陣腳,他們難以置信地看著這些突襲到眼前的騎兵,自顧自地呢喃道:
“不可能!這些人是哪來的?!”
“是總督的軍隊嗎...可是他們不應該還在圍攻古堡壘嗎?”
“該死的...不過也好,終於解脫了。”
眼看著自己身處的高塔被敵軍團團圍住,這些塔上的士兵卻反而升起了一股解脫感,這場荒唐而痛苦的鬨劇終於要在今天上演最終回了。
其中一人抄起角落裡的火槍,還試圖進行抵抗,卻被他的同伴一把按住了雙手:
“你瘋了嗎!波拿巴的軍隊已經出現在了這裡,戰爭就要結束了!”
說罷,他便拿起一把刺刀像匕首一樣裁切下來一塊白布,將其懸掛在火槍上拚命對著下麵的騎兵們搖晃起來,表示他們願意進行投降。
...
與此同時,騎著白馬踏著小碎步隨著士兵們一同行軍的勞倫斯正在接受一名騎兵隊長的緊急報告:
“報告總督大人,外圍的六處了望塔都已經被我方控製,但是...最後一座了望塔的士兵似乎提前發現了我們,他們派人騎馬向市鎮通報了消息。”
看著滿臉愧疚的騎兵隊長,勞倫斯也沒有責怪之意,大度地揮手道:
“無妨,隻要一個多小時我們就能抵達費加裡市鎮中心了,對方已然沒有多少反應時間。”
塞律裡埃少校掏出金懷表借著銀白的月光看了看時間,很是讚許道:
“波拿巴閣下,再要一個多小時應該就到黎明了,正好也是正麵作戰的好時機。”
在線列步兵的時代,夜晚作戰從來都不是一個常規選項,除了夜襲等奇謀外,大多數指揮官都會避免在夜間指揮軍隊作戰,因為線列步兵本身就是以紀律和有序為根基的,夜間作戰很容易使整支軍隊陷入混亂,成為一盤散沙。
這無疑是有著更高訓練度的國防軍所不願看見的,畢竟當雙方都進入混亂狀態後,國防軍士兵更加優良的戰鬥素質可就發揮不出來了。
而根據目前的行軍速度來看,勞倫斯剛剛好可以在黎明日出時分展開與地主集團的決戰。
“不錯”勞倫斯沉思片刻,旋即對左右下令道:
“令全軍放緩行軍速度,以戰鬥隊形朝著費加裡市鎮開始推進,讓各營指揮官隨時注意接敵。”
“是!”
看著幾名傳令兵飛奔而去的背影,勞倫斯忍不住緊緊握住手中的韁繩,抬頭看向遠處還隱藏在黑夜之中的費加裡市鎮,緩緩說道:
“那些腐朽的蠢貨們恐怕至今還沉浸在醉生夢死中吧,不過也無妨,他們是時候從科西嘉的政治舞台上滾下去了,說到底,政治劇還是獨角戲最好看。”
......
而就在國防軍大軍借著夜幕的庇護下朝著費加裡市鎮推進的同時。
市鎮中心,賈斯汀老爺的石樓
“來人,酒呢,再斟
酒!”
整個宴會廳裡都回蕩著賈斯汀老爺快意十足的喊叫聲,他半躺在座椅中,一雙擦得鋥亮的水牛皮靴翹的老高,原本蠟黃的臉色也在酒精的熏染下變成了淡淡的紅粉色。
儘管已經和其他老爺們一同灌下了不知道多少葡萄酒,賈斯汀老爺還是在不斷嚷嚷著,令仆人繼續從地窖中抬酒桶上來。
在得知波拿巴的軍隊開始圍攻古堡壘之後,賈斯汀老爺懸了幾天的心也終於放了下來,這意味著自己在一個多月的時間裡都不用擔心國防軍的利刃捅到費加裡來了。
也正是因此,克製了許多天的賈斯汀老爺開始了報複性的享樂,少有地召開了一場完全通宵的宴會。
老爺們一邊灌酒一邊狼吞虎咽,若是有誰感到肚皮撐不下了便會在仆人的攙扶下去外麵吐上一番,清空腸胃之後再回到座上繼續享用山珍海味,這一點倒是頗有古羅馬人的風範。
羅伯特爵士倒是對這場無聊的宴會沒多少興趣,他沒有喝多少酒,隻是斜靠在靠椅背上打著瞌睡,但很快就會被某個喝醉了大聲喧嘩的地主所吵醒。
就在一眾老爺們享受著這習以為常的筵席時,那位老管家神情慌張地闖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