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70年9月12日
清晨
兩艘懸掛著黑色摩爾人旗幟的三級艦靠近了馬賽港外的海域,正準備駛入港口碼頭。
這兩艘海軍戰艦正是科西嘉海軍僅有的兩艘三級艦,他們幾天前便接到命令,於昨天傍晚從阿雅克肖港出發,護送波拿巴總督前往馬賽市。
不過讓艦上水兵感到有些意外的是,英國大使貝圖拉男爵也同波拿巴總督一起搭上了這趟前往馬賽的航程。
此時,這位大使先生正悠哉遊哉地靠在艦舷上,手上端著小托盤與咖啡杯,在清晨涼爽舒適的海風中愜意地眺望著海景,看上去全然不似一位有著諸多公務在身的駐法大使。
“您看上去倒是挺開心的。”勞倫斯走上甲板,瞅了一眼貝圖拉男爵手中的咖啡杯與銀湯匙,隨口說道。
貝圖拉男爵端起小杯輕輕抿了一口加糖的黑咖啡,扭頭看向勞倫斯,悠然地呼出一口熱氣,隨口說道:
“啊,那是因為和您這樣的青年才俊共處的機會可不多,讓我的心情也不由得愉悅了起來。”
在前兩天的閒聊中,貝圖拉男爵也得知了勞倫斯將會在今日前往馬賽港。
這位大使先生自然也明白這個行動的背後代表著什麼意義,那就是波拿巴總督接受了和自己的合作,已經決定要派兵前往馬耳他島。
否則,一位合格的總督絕不應該在接待一位外國大使來訪期間離開自己的國家,這在外交上是極為失禮的表現。
得到這個信號的貝圖拉男爵也不由得興奮了許多,連同和勞倫斯交談的語氣都不自覺地變得熱情高漲起來。
而在得知勞倫斯將要離開阿雅克肖前往馬賽之後,貝圖拉男爵也是主動請求同勞倫斯一起離開,畢竟作為賓主的勞倫斯都已經不在阿雅克肖了,他一個大使也就不好繼續待在科西嘉,而且待在繁華的馬賽可比居住在破爛的阿雅克肖要舒服太多了。
格羅索緊跟在勞倫斯身後,很有自知之明地沒有選擇插入到兩位大人物的對話之中,不過他那銳利如劍的眼神卻是寸步不離地盯在貝圖拉男爵身上。
直覺告訴格羅索這位老水手,貝圖拉男爵來到科西嘉的這一係列行為確實都很反常,不過他也和勞倫斯一樣,還不能確定英國人的最終目的到底是什麼。
很快,兩艘戰艦隨著川流不息的貿易船隻一齊駛入了馬賽港。
由於船上搭乘著勞倫斯與貝圖拉男爵這兩位大人物,海關的官員們也不敢為難,很快便結束了例行檢查,隨後在碼頭上整齊地排成兩列俯身鞠躬歡迎兩人來到馬賽市。
一行人剛下船還沒有多久,一位衣著華麗、貴氣十足的男人便帶著幾名隨從在碼頭上找到了貝圖拉男爵。
貝圖拉男爵與他似乎是相識很久,他們二人親切地互相握手寒暄了一陣,隻不過兩人的聲音都很低,似乎是顧忌到勞倫斯和格羅索的在場。
“那麼,波拿巴閣下,我們就在此告彆吧,希望我能在你那裡聽到一些好消息。”
那二人打完招呼過後,貝圖拉男爵便扭頭看向勞倫斯,微笑著同他告彆。
那位貴族模樣的男人也看向勞倫斯,但是沒有自我介紹,也沒有出聲說什麼,隻是微微點頭致意,隨即便和貝圖拉男爵一起走向不遠處一輛寬大的三駕馬車。
“貝圖拉的老朋友嗎...”勞倫斯皺著眉頭看著兩人乘上馬車,在車輪的吱呀作響中緩緩離開了碼頭。
格羅索同樣是若有所思地盯著那輛馬車,忽然說道:
“喂,勞倫斯,你沒注意到嗎,剛才那個人的衣服是典型的南意大利貴族流蘇袍,我們那兒的貴族都喜歡那種款式;還有他的口音,我剛聽到了一點,雖然說的是法語,但是那種發音方式毫無疑問也是南意大利地區獨有的。”
勞倫斯眉毛一抬,他畢竟是穿越而來的,對於衣著風格、說話口音這些要素都沒有格羅索這個意大利人這般敏感,不過既然格羅索已經下達了判斷,勞倫斯也相信這個結論:
“你是說,那個貴族是個意大利人,而且是南方地區的?這可有點意思了...”
目視著那輛馬車駛上人來人往的街道,最後消失在一個拐角處,勞倫斯也默默地將格羅索提供的這條信息記在了心底。
英國大使在馬賽會見一個南意大利貴族,這聽上去可不是什麼尋常的事情,尤其是當下那不勒斯王國正在經曆一場劇變的情況下。
隨著貝圖拉男爵乘車離開,勞倫斯與格羅索也就沒有在原地停留了,這裡畢竟是法蘭西的馬賽市,勞倫斯在這裡沒有多少勢力和情報網,也就不可能派人去跟蹤打探貝圖拉男爵到底是去和誰會麵了。
由於來的匆忙,勞倫斯就沒有提前寫信告知約西普市政官,所以兩人隻得在路邊租了幾輛馬車,載著勞倫斯和格羅索以及幾名必要的隨從前往馬賽市政廳。
...
馬賽市政廳仍舊是那副氣派的模樣,市政廳廣場上鋪的都是齊整的綴有青金石圖案的大理石板,廣場四周的建築物
也都修繕的很是靚麗,像是剛剛建成的一般。
約西普,這位出身於第三階級、將往上爬的希望寄托在勞倫斯身上的市政官一聽到下屬通報說是波拿巴總督前來拜訪,連禮服和三角帽都沒來得及穿戴,隻穿著一身白襯衣和短套褲便匆忙地來到了門口親自迎接。
“波拿巴閣下!您來了,天呐,我竟然讓您屈尊坐著這樣破舊的出租馬車來到市政廳,真是罪過,還請您恕罪啊,閣下...您來到馬賽怎麼也不提前通告一聲呢,啊我知道了,一定是那些蠢貨秘書搞漏了您的信件,我早就告訴過他們,要把您的信件視作和國王陛下的敕令一般重要!”
約西普市政官遠遠地看見了勞倫斯一行人,一路小跑著來到了勞倫斯麵前,剛一開口便是一連串的諂媚奉承之詞,換做是彆人站在這裡聽了指不定心裡會舒服地癢癢的。
看來他能夠從一個法官的兒子做到馬賽市的市政官,確實是能力出眾,至少這嘴皮子上的功夫是遠超常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