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是皇家海軍的一整支分艦隊入侵馬耳他,我們就可以直接放棄爭奪製海權的念頭了,倒不如把船隻全部封存在港,這樣還能保存一些艦隊的實力,專心於防守島上的堡壘。”
說罷,看著埃爾文大團長滿心焦慮的憔悴模樣,喬托大教長也貼心地補充道:
“當然,這一切的前提都是,波拿巴閣下提供的消息是真的。”
聽到喬托大教長再一次質疑起了這條情報的真實性,埃爾文大團長更是顯得無可奈何了。
前兩次會談之所以無疾而終,根本原因就是騎士團根本無法證明或證偽勞倫斯所帶來的情報。
在這種情況下要是想要挑選一套方案執行,那就跟拋一枚硬幣去猜它的正反一樣胡來,埃爾文大團長自然不會如此輕易地把騎士團的命運交給概率和命運,這也是為什麼他直到今天都仍處於猶豫不決的狀態。
騎士團的高層們雖然也無法判斷情報的真假,但他們都傾向於和喬托大教長站在一邊:驅逐那些科西嘉人和法國人,如果英國人真的來了,無非就是再複刻一次兩百年前的馬耳他之圍罷了。
隻有弗朗切這個根本算不上騎士的紈絝子弟,他由於貪生怕死而希望埃爾文大團長能夠向路易十五俯首尋求保護。
但是說到底,唯一具有一錘定音的決策權的,也隻有至今還在優柔寡斷的埃爾文大團長。
長桌上的會麵商談一時間陷入了僵局,就和前兩次一樣,隻要一提到情報的真實性問題,這場會麵就會立馬陷入死局。
埃爾文大團長有些煩躁地敲了敲腦袋,正準備從勞倫斯口中詢問更多的信息,卻見一個修道會騎士忽然走進主廳內,站在距離長桌二十尺的地方俯身彙報道:
“稟告大團長,衛士長弗朗切·德·美蒂奇到達城堡外了。”
埃爾文大團長心煩意亂地歎了口氣,揮手下令道:
“算啦,讓他回到瓦萊塔港去做他自己的事吧,這場會麵他參不參加都一樣了。”
得到指令的騎士卻站在原地沒有行動,他猶豫了小會兒,繼續稟報道:
“但是,大團長,弗朗切衛士長似乎有要緊的事要和您彙報。”
“嗯?要緊的事?”埃爾文大團長愣了一下,他知道弗朗切掌管的是城市堡壘的治安與防衛,這方麵的事務可是完全不能掉以輕心的。
埃爾文大團長連忙改口,也不顧勞倫斯與塞律裡埃的在場了,吩咐道:
“立刻讓弗朗切過來!”
“是!”
那騎士出去了兩分多鐘,衛士長弗朗切便急匆匆地衝進了城堡主廳。
弗朗切似乎有些緊張,站在主廳內連呼吸都有些不太順暢,不過對往日生活的渴望還是讓他立刻調整過來,深吸一口氣上前說道:
“叔父,不,大團長!昨日我在瓦萊塔港逮捕了幾名漁夫,我已經確定他們都是收取錢財出賣馬耳他島情報的奸細,而且...”
聽到有間諜的存在,埃爾文大團長立馬坐不住了,連忙起身問道:“而且什麼?!”
“而且...”弗朗切咬了咬嘴唇,艱難說道:“他們出賣情報的對象似乎就是英國人!”
“你說什麼?!”
埃爾文大團長瞪大眼睛,這位以沉穩著稱的大團長一時間竟也有些不知所措起來。
對麵的喬托大教長則是皺緊眉頭,處變不驚地問道:
“你說他們是英國人的內線?有證據嗎?”
弗朗切對此早有準備,或者說,是格羅索對此早有準備,他熟練地點點頭,從罩袍裡掏出一小本寫滿文字的紙張遞給埃爾文,解釋道:
“這是審問那些漁民的口供,他們都在上麵簽字了。”
埃爾文大團長趕忙伸手接過口供翻看起來,就連喬托大教長也顧不得什麼禮儀了,直接站在了大團長背後同他一起起弗朗切交上來的口供。
這份供詞寫的很詳細繁瑣,埃爾文與喬托兩人花了好一陣功夫才將其從頭到尾地翻看了一遍。
供詞的大意倒是很清晰,就是那幾名貧苦的漁民為了賺取些外快,接受了某名身份未知的英國船長的委托,替那名船長打探馬耳他內的消息情報。
上麵還寫了,其中一名膽大包天的漁民為了獲得更多的報酬,竟然鋌而走險地選擇接近弗朗切套取騎士團內部的情報,這才被弗朗切本人察覺,並將其一網打儘。
“竟然有這種事!”
埃爾文大團長怔怔地放下手上的供詞,他與騎士團的高層都再清楚不過了,這種時間節點下一位英國船長來到馬耳他收買情報,這樣的行為必然和勞倫斯口中的皇家海軍有著千絲萬縷的關聯。
“嘶...呼...”埃爾文大團長不停地做著深呼吸,全身癱軟地靠在椅背上。
在這份供詞麵前,他覺得自己必須要改變搖擺不定的態度了,如果英國人真的會進攻馬耳他島,那麼這種收買內線的行為毫無疑問就是在吹響進攻號角的前奏。
喬托大教長則是心煩意亂地一把拿起供詞,又隨意翻看了幾段,皺緊眉頭看著弗朗切,眼神中儘是懷疑與不信任,厲聲說道:
“弗朗切!你說的那些間諜在哪?帶我過去,我要親自看看!”
若是平時麵對大教長的厲聲喝斥,弗朗切隻會害怕地全身發抖,但是在今天,他卻臨危不亂,一臉正經地點點頭,好似早已料到了喬托的反應:
“就在瓦萊塔港的地牢裡,你直接去就罷了,那裡的衛兵會帶你進去的。”
“哼!”喬托大教長拂袖冷哼一聲,簡單地向埃爾文點頭致意之後,也沒有理會勞倫斯,就直接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馬諾埃爾堡。
而作為這一切的背後主謀,勞倫斯隻是雲淡風輕地坐在位上,什麼也沒說,與世無爭一般,靜靜等待著埃爾文大團長發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