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名士官瞬間愣住了,他們不解地互相對視了一眼,完全不知道查封一家報社怎麼會給自己招來殺身之禍呢?
而隻有喬瓦尼上校自己清楚,他這絕不是在危言聳聽。
一個王國的首相、當今國王的寵臣、未來國王的心腹,這些豬一樣的部下竟然把這樣一位大人物關進了囚車裡麵?
就算是警察部隊的最高中將指揮官碰上了這樣的事,那也得卑顏屈膝地去想儘辦法尋求對方原諒。
可是自己一個小小的平民上校,又有什麼方式能得到對方的原諒呢。
更何況這位波拿巴閣下之前就為自己強闖科西嘉大使館的愚行出示了諒解信,自己非但沒有報答這份恩情,反而第二次地得罪了對方。
一想到這裡,喬瓦尼上校的臉上也瞬間沒了一絲血色,渾身都像是處在冰窟一樣寒冷無力。
“好了,上校先生,相較於懲戒您的部下,我覺得您或許應該先把我放出來?”
囚車裡傳來勞倫斯平靜的聲音:
“當然,如果您覺得我是一名罪無可赦的犯人的話,倒是也可以就這樣把我押回警察部隊駐地裡去。”
喬瓦尼上校頓時打了個激靈,連忙從那上尉的腰間取下囚車鑰匙,親自將三輛囚車的鎖閂全部打開。
看著勞倫斯輕鬆寫意地從車上跳下來,喬瓦尼上校慌張地低下頭,顫聲說道:
“波拿巴閣下...我,我真不知道說什麼好,這絕非是我有意為之,我完全不知道您和這間報社之間有什麼關係...”
此時的喬瓦尼上校很想把這一切都推拖到艾吉永公爵身上。
但他稍微琢磨過後還是放棄了這個想法,畢竟他沒有一絲一毫的證據證明這次行動是艾吉永公爵指使的,他甚至連那位威脅自己的管事姓名都不知道。
“科西嘉國家白銀公司投資了諸多產業,這家報社也是其中一項而已。”勞倫斯聳了聳肩,微微眯眼問道:
“我倒是想問問上校先生,難道科西嘉王國和警察部隊有什麼恩怨嗎?先是強闖我國的大使館,又是查封我國的產業...這可不太友善呐。”
聽到這壓迫感十足的質問,一股寒意瞬間從喬瓦尼上校的腳拇指竄到了天靈蓋上。
任誰都知道,如今的法蘭西和科西嘉之間的關係可以說是親密無間、形同一體,如果在這個時候被扣上一頂惡意破壞科法關係的罪名,喬瓦尼上校知道那絕對是十足的死罪。
“完...完全沒有,閣下!”上校的聲音已經在打顫了。
勞倫斯看著直冒冷汗、手足無措的喬瓦尼上校,輕笑著繼續施壓道
:
“哦?那難道是上校您和我勞倫斯·波拿巴之間有個人恩怨?”
雖說是深冬時節了,但此刻的喬瓦尼上校還像是身處在六月酷暑之中,大把大把的冷汗順著臉頰流下脖子,喉嚨裡也不斷咕隆著,好不容易才說出一句完整的話語來:
“不,不...閣下,您本來就對我有一份天大的恩情,我怎麼可能會對您恩將仇報呢?上帝可以見證,我艾爾伯特·喬瓦尼絕不是那種混球。”
“好罷...”勞倫斯聳了聳肩,直接說道:
“那麼,我想這裡應該沒有你和你部下的事了,除非你還想執行你的任務。”
喬瓦尼上校愣了一下,還猶豫著想要為自己辯解些什麼。
但勞倫斯並沒有給他機會,而是直接轉身找上虛弱不堪的海爾森社長,喬瓦尼上校見狀也隻得失神茫然地走開,指揮著自己的部下開始撤離麥恩大道。
...
“我真不知道該怎麼感謝您了,波拿巴閣下。”
身上青紫一片的海爾森社長劇烈地咳嗽了兩下,看著逐漸遠去的警察士兵們,苦笑著讚歎道:
“實在是沒有想到您會親自來到這裡...咳咳。”
勞倫斯也連忙指示格羅索上前為其檢查處理傷勢,對於這位勇敢的新聞人,勞倫斯還是頗為愛惜的。
“我沒什麼大礙,閣下,索性您來的很及時。”海爾森社長仍是苦笑著,神情低落地看了一眼狼藉一片的報社樓房:
“不過咱們的報社就沒有這麼好運了,唉。”
勞倫斯搖搖頭:“這你大可放心,海爾森先生,報社將會不計成本地以最快速度重建。”
海爾森社長苦澀憂慮的臉上這才終於閃過一抹喜色:
“我...再一次衷心地感謝您,閣下,這樣的話不出三天時間我們就能恢複發行了。”
“恢複身體可比恢複發行重要。”勞倫斯笑了笑。
“為您效勞對我來說才是最重要的事情,閣下。”
...
勞倫斯與格羅索並沒有在麥恩大道停留太久,在確保海爾森社長身體沒有大礙之後,兩人便乘坐馬車回到了香榭麗舍大街。
畢竟勞倫斯也不希望太過明顯地暴露自己與觀測者日報社之間的關係,目前來說維持一個普通投資者的表麵身份就足以了。
而在歸途的馬車上,格羅索回味著剛才發生的一切,有些不解地問道:
“我還以為你會對指使那個上校的背後人物大做文章呢,他這次來查封報社肯定不是警察部隊內部的指令吧?”
“當然不是,我基本也能猜出來是誰指使的喬瓦尼上校。”勞倫斯聳肩說道:
“無非就是黎塞留派係的那幾個人,目前看來,大概率是那個艾吉永公爵。”
格羅索咂了下嘴:“那如果查出這件事是那個什麼公爵指使的,不也是個把柄嘛。”
而勞倫斯卻是笑著搖頭道:
“艾吉永公爵可不像是法爾科內伯爵那樣,他做事要謹慎多了,不會那麼輕易留下把柄的。”
在上一次強闖科西嘉大使館的事件中,法爾科內伯爵可是坐實了操控巴黎警察部隊的罪名,畢竟上千名圍觀者都看到了他親自來到現場對喬瓦尼上校頤指氣使的模樣。
但艾吉永公爵必然不會像年輕氣盛的法爾科內伯爵那樣以身涉險,如果他連指使一位警察上校都會留下馬腳的話,勞倫斯覺得他也沒資格成為如今黎塞留派係的領頭羊了。
事實上也是如此,喬瓦尼上校那裡完全沒有艾吉永公爵指使他的書麵證據,他甚至就連那位指使威脅他的管事身份都無從得知。
而勞倫斯可沒有把握僅憑喬瓦尼上校的一麵之詞,就把這次事件的罪魁禍首引導到艾吉永公爵身上。
這也是為什麼,方才勞倫斯明知道這起事件的幕後黑手是誰,但他也沒有就此和喬瓦尼上校大做文章。
“是嗎..”格羅索聽著勞倫斯的解釋,很是理解地點點頭,笑歎道:
“那也真是可惜了,你算是白跑了一趟,這種小事隨便派個人去都能解決的。”
“不,恰恰相反,我這一次可是收獲滿滿。”勞倫斯神秘地笑了笑,他親自前往麥恩大道本就不是為了艾吉永公爵的把柄:
“那位警察上校現在可是對我言聽計從了,本來我是借此事件製造出一個把柄的,倒是沒想到遇見了一個老熟人,現在他有兩個致命的把柄在我手上了。”
“一個警察上校?他有什麼用,巴黎警察部隊有足足四個上校呢。”格羅索撇嘴說道。
“格羅索,你要知道,巴黎警察部隊的一位中將和兩位少將都是處於掛職養老的狀態,他們基本不會親自處理部隊的那些繁瑣事務。”
勞倫斯掰著手指,淺笑著說道:
“也就是說,平時的指揮權都是由這四位上校所行使;並且,由於最近市民抗議集會的影響,巴黎警察部隊一直處於戒嚴狀態,這四位上校也一直
在進行輪值,確保能隨時響應城區裡的異常...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意味著什麼?”格羅索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隻要我控製了喬瓦尼上校...”勞倫斯輕聲說道:
“我就能在某天控製巴黎警察部隊整整六個小時,而這段時間...能做的事情可就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