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國王的命令,杜巴利夫人反而大鬆了一口氣,慶幸於國王沒有降下過重的責罰,那個科西嘉小子也沒有借此機會將禍水引到她的身上。
然而,勞倫斯在聽到國王下令之後卻是十分滿意地點了點頭,而後意味深長地看了杜巴利夫人一眼。
他知道,隻要艾吉永公爵被驅逐出巴黎,離開了杜巴利夫人身邊。
這個女人就像是被剪掉翅膀的墜入泥潭中的禿鷹一樣,隻能孤立無援地看著自己溺死在無窮無儘的泥水之中。
...
儘管中間多出了艾吉永公爵這個令人不快的插曲,但這總體上並沒有影響到路易十五大好的心情。
國王熱情地邀請勞倫斯留在杜伊勒裡宮內參加午宴,就連在外參觀藝術展覽的路易王儲和瑪麗王儲妃也都被路易十五召了回來,陪同勞倫斯一同用宴。
而當杜巴利夫人看見瑪麗王儲妃脖頸前那串閃閃發光的鑽石項鏈時,她更是差點當場氣暈了過去。
她完全不能接受自己最為喜愛的珍寶竟然出現在自己最為厭惡的女人身上。
瑪麗王儲妃也察覺到了杜巴利夫人那嫉妒到瘋狂的眼神,時不時還故意撩撥著胸口的項鏈,笑意吟吟地展示著波拿巴先生贈與的禮物。
杜巴利夫人在這多重打擊之下,僅僅是喝了兩口肉湯後便以身體不適為由提前離席了,隨即就將自己反鎖在了宮殿房間內。
興頭之上的路易十五此時也沒有對這位情婦傾注太多的注意力,畢竟國王也覺得杜巴利夫人這些天的表現有些過分了,差點讓他冤枉了勞倫斯·波拿巴這樣一位難得一遇的忠臣。
熱鬨紛繁的皇家宴會一直持續了兩個多小時才結束,即使是六十一歲的路易十五也在今天喝了個酩酊大醉,為自己孫子奧古斯特受到的擁戴而感到興奮不已。
而在宴會的最後,勞倫斯也順勢向路易十五提出了一個請求,希望與他的宮廷財務主管——約納主管見上一麵。
理由也很簡單且正當,勞倫斯計劃將那七百萬利弗爾從王室的賬目上以冬日補貼的形式發放給市民們,這個過程自然少不了約納主管的協助。
路易十五對勞倫斯的信任本就上升到了一個新的台階,對於這合情合理的請求當然也就十分放心地同意了。
...
下午二時左右,杜伊勒裡宮西翼的一間圓形辦公室內。
“波拿巴閣下!快請進請進。”
仍舊是一身藍袍的約納主管一看門外是勞倫斯,臉上立即閃過一抹喜色,拉著勞倫斯的胳膊就往房間裡引,鄭重而恭敬地將勞倫斯請到壁爐旁的沙發椅裡坐下。
約納主管得到那場拍賣會的消息估計比杜伊勒裡宮裡的其他人都要快,畢竟他可以說是最為關心冬日補貼能否發放下去的王室高層了。
當他得知那場慈善拍賣會竟然為冬日補貼籌集了整整七百萬利弗爾的資金時,這位財務主管簡直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和眼睛是不是出現了幻覺。
而當他無比激動地確認這就是美好的現實之後,約納主管心中也瞬間升騰起了對波拿巴閣下的無限感激之情,
連連感慨這位閣下果真是個好人。
在約納主管原本的預料中,勞倫斯最多也就是能給他籌措出兩三百萬利弗爾,用來勉強緩解巴黎貧民們的燃眉之急而已。
他可完全沒有意料到最終交到他手上將是足足七百萬利弗爾的巨款,這筆錢幾乎都足以勉強支付兩年的冬日補貼費用了。
辦公室內,勞倫斯也不謙讓,直接坐進沙發椅裡笑著問道:
“您似乎已經收到消息了?”
“當然當然,真不知道您是怎麼做到的。”約納主管笑嗬嗬地點了點頭,連忙給勞倫斯端上一杯熱咖啡,說道:
“這樣一來,我也終於可以安穩地度過這個冬天了,太感謝您了閣下;說實話,前些天得不到您的消息時,我整日都是提心吊膽的,畢竟您也知道,一月中旬的寒潮很快就要來了。”
勞倫斯嘬了一小口咖啡,緩緩說道:
“不過...您應該沒有忘記我們之間的約定吧?”
“啊...”
約納主管的臉色也瞬間凝重了起來,他下意識地看了一眼緊閉的門窗,確保他們二人的對話不會被第三者聽見。
而後,約納主管神情莊重地點點頭,走到自己的書桌前,拉開最下層的抽屜,那層抽屜裡麵還隱藏著一個小夾層,夾層之中則是藏著一把小巧精美的黃銅鑰匙。
約納主管拿出鑰匙,走向辦公室內左側的一排書櫥,準確地打開其中一扇早已落滿灰塵的櫥窗,從書櫥深處取出來一個毫不起眼的紙包。
“波拿巴閣下,您所要求的,杜巴利夫人挪用王室財產的所有記錄和憑證都在裡麵。”
約納主管一點也不敢馬虎,莊重地將紙包遞給勞倫斯:
“這樣的話,我們的交易就算完成了吧?”
勞倫斯接過紙包,謹慎地打開看了一眼,裡麵是一大疊賬本和會計憑證,都與杜巴利夫人有關並且加蓋有王室的印章。
“很好,主管先生。”勞倫斯滿意地點頭說道:
“您很快就會收到那七百萬利弗爾的支票和存款單。”
聽到這話,約納主管總算鬆了一口氣,臉上也恢複了一絲笑意:
“太好了,我會立即著手將這筆錢分放到那些需要幫助的貧民手中,今年都已經到這個時間了,不能再耽誤了。”
然而,隻見勞倫斯將滿是罪證的紙包緊緊塞進大衣的內袋之中,而後搖頭沉聲說道:
“不,主管先生,我更希望你不要立即分放這筆資金。”
約納主管頓時愣住了,很是不解地連聲問道:
“啊?為什麼?波拿巴閣下,現在全巴黎市民的眼睛都盯在這一筆錢上,如果發放不及時的話,難免會生起一些流言蜚語啊。”
勞倫斯笑著反問道:
“那如果,這些流言蜚語的對象是一個你我都厭惡至極的人呢?”
“您是說...?杜巴利伯爵夫人?!”
約納主管怔怔地問道,他隱隱之間察覺到自己似乎卷入到了一場更大的陰謀之中。
“我之前和你說過,主管先生,屆時我或許會要求你額外協助我做一些事。”
勞倫斯壓低聲音,語氣之中並無逼迫,但卻不容約納主管有絲毫的拒絕餘地:
“現在是我需要您的時候了...延緩冬日補貼的發放,將一切的罪責推到杜巴利夫人身上,這就是您的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