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叫我殿下,在這裡麵要叫我路德維希!”路易王儲有些惱怒地叮囑道,開始後悔自己同意讓這個無禮的家夥隨行了。
“是是是,路德維希殿下,唉”查理公爵歎了口氣,表情很是無奈。
“你!”路易王儲覺得自己隻想朝著對方那欠揍的臉上狠狠地打上一拳。
勞倫斯見狀同樣很是無奈,看來想讓這兩人友好相處可不是什麼輕鬆的事。
不過這應該也正是路易十五特意安排查理公爵到王儲身邊的原因——試圖讓未來的奧爾良家族和王室繼續保持親密關係。
隻是一想到自己還肩負著這一層任務,勞倫斯也是頓覺壓力山大。
順利地通過證件核查之後,三人先找到了他們接下來一段時間的居所,一棟公寓式的集體宿舍,將隨身行李存放在裡麵。
在路易十五創建這所軍校之初,巴黎軍校並不會提供任何住宿,畢竟讓那些血統高貴的勳貴子弟們住集體公寓簡直就是天方夜譚,他們會自行在周邊租賃彆墅住宅。
後來舒瓦瑟爾公爵認為巴黎軍校必須模擬出集體生活的軍營環境,也就強製所有學員住進公寓宿舍了。
同時,這也是為了給那些從地方上來到巴黎求學的平民學員們減輕經濟負擔。
每個學員都能分到一個獨立的房間,麵積並不大,大概隻有十來坪,但很乾淨,桌椅櫃櫥這些設施也是一應俱全,應付日常生活是足夠了。
至於盥洗室、廁所這些,就不得不與人共用了。
雖然查理公爵對此是怨聲載道,但當他看到連王儲殿下都沒有多說什麼的時候,他也就默默閉上嘴巴了。
短暫地休整過後,三人聚在勞倫斯的房間內。
“好吧,房間還算不錯。”
雖說這裡的環境與杜伊勒裡宮比起來
自然是天差地彆,但看樣子王儲殿下還是能勉強克服下來:
“之前我還擔心要不要和人擠在一張床上。”
查理公爵忍不住又翻了個白眼,感覺已經到了崩潰邊緣:
“不錯個鬼!那公共廁所的坑位都快挨到一起了,我才不想和人屁股貼著屁股!還有連浴室竟然也是共用的!”
一想到自己高貴的屁股要和其他人貼在一起,查理公爵頓時感到自己罹患上了嚴重便秘。
勞倫斯見狀也是無奈地打圓場道:
“這至少比軍營的環境優渥許多了,公爵大人,行軍途中想洗個熱水澡可不容易。”
作為一個贏得了數場戰役的領軍者,勞倫斯對這個問題也算是很有發言權了。
“叫他查理就好,勞倫斯哦不,夏爾。”路易王儲不忘謹慎地提醒道。
“算了,隨你們怎麼說吧嗯?”
查理公爵一屁股坐在勞倫斯床上,正要躺下癱一會兒,卻隻聽外麵走廊傳來了一陣嘈雜的喧鬨聲:
“外麵在乾什麼呢,吵死人了,這房間的隔音也是一塌糊塗。”
勞倫斯也瞬間察覺到了外麵的動靜,似乎有人在推搡打罵,還能聽到什麼重重砸地的聲音,於是起身招呼道:
“走吧,路德維希,查理,咱們出去看看。”
王儲殿下看上去對自己的新名字很滿意,立即起身跟上了勞倫斯,查理公爵雖然很不情願,但也乖乖從床上坐了起來,長歎了口氣。
走廊上已經聚集圍觀了二十多人,從他們身上樣式各異的衣裝來看,都是和勞倫斯他們一樣剛剛入學的新學員。
人群中央被圍觀的是一位盛氣淩人的貴族青年,以及一位被推搡在地、不敢起身的平民學員,他周圍還散落了一地行李和隨身物品。
那貴族青年不屑地瞥了一眼敢怒不敢言的平民學員,肆虐笑道:
“把你的東西收拾好然後立刻滾出我的視線,賤東西,這房間歸我了。”
被羞辱的平民學員卻是什麼也不敢說,隻得咬牙俯身在地上將散落一地的東西收檢起來,萬分不甘卻又無可奈何。
圍觀人群中的路易王儲皺緊眉頭,憂心忡忡地看著那個可憐的平民,小聲問道:
“這在乾什麼?搶房間?但每個人不都有自己的房間嗎。”
這時,勞倫斯身旁一位年輕的學員似乎聽到了王儲的疑問,主動靠了上來。
他個子很高,但身材偏瘦,穿著一身樸素的加厚棉禮服,雙眸烏黑明亮且神采奕奕,似乎有萬分活力與智慧蘊藏其中,給人的感覺不像是一位軍校學員,更像是一個文質彬彬的哲學家。
見勞倫斯三人都是一身窮困貧民的打扮,這學員才放心地低聲解答道:
“就是在搶房間,先生,這鳥籠一樣的小房間連那些貴族少爺們的行李都放不下,你知道的,他們每個人的行李簡直都能用一輛馬車來拉,所以不少人會去搶其他學員的住處來當雜物間。”
“這那這個學員要住在哪裡呢?”路易王儲眉頭皺的更緊了,用下巴指了一下地上那個學員。
“誰知道呢,可能是去給貴族少爺們當隨從,也就是跟班,這樣能被施舍一間雜物間住進去。”年輕的學員唏噓不已地回答道:
“學校裡的貴族們都需要一兩個跟班,畢竟許多貴族少爺沒有侍從恐怕連衣服都不會穿。”
路易王儲摸了摸鼻子,他至少還是會自己穿衣服的。
查理公爵也是咧嘴一笑,毫不在乎地打趣道:“有道理,我也要去搶幾個房間收幾個隨從。”
在被路易王儲狠狠瞪了一眼之後,查理公爵攤了攤手:“好吧,開個玩笑。”
路易王儲將視線移回到那個可憐人身上,很是同情地問道:
“那他就隻能眼睜睜看著自己被趕出來嗎?我們不都是同一所學校的同學嗎?”
年輕學員沉重地點了下頭,他很清楚,即使是在巴黎軍校裡,平民也是幾乎不可能反抗貴族的:
“先生,彆看我們在明天都會穿上一樣的軍裝,但那身衣服是不可能彌補我們和他們的階級差距的,那身軍裝也掩蓋不了他們身上的貴族血脈,難道一個貴族穿上布衣就不是貴族了嗎?”
查理公爵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麻衣,深以為然地點頭讚同道:“說的太對了。”
勞倫斯則是有些驚奇地看了看這個年輕學員,沒想到同樣是剛入學的學員,他就已經將巴黎軍校的情況了解得如此透徹:
“很有意思,先生,完全看不出來你也是新生。”
被誇讚的學員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從口袋裡掏出一本寫滿密密麻麻文字的筆記,壓低聲音解釋道:
“這是我的一個習慣,在進入一個新環境前,我通常會把所有必要的信息都提前搜集起來,不僅是學校的情況,包括和我們同期的重要學員我也都進行了調查,比如這個貴族,我知道他的父親就是伊薩克伯爵,是巴黎下麵一個市鎮的行政長官,所以他才敢這麼囂張。”
看著這本足足一指厚的隨身筆記,勞倫斯更是對心思縝密的年輕
學員來了興趣,不禁伸手問道:
“令人驚奇,我是夏爾·波爾納巴,十九歲,來自馬賽,父親是律師,您是?”
年輕學員連忙握住勞倫斯的手,熱情地自我介紹道:
“路易·亞曆山大·貝爾蒂埃,十七歲,來自凡爾賽,母親是服務王室的女傭,父親是法蘭西島軍區的中校軍官,他是一名測繪工程師我十三歲就加入軍隊了,這次是得到機會前來巴黎軍校進修。”
聽到這個名字,勞倫斯也不禁愣了一下。
等等
貝爾蒂埃?拿破侖的參謀長貝爾蒂埃?
“不會錯了,十七歲,測繪工程師家庭出身,十三歲時就進入測繪部隊,毫無疑問,這就是那位帝國元帥、拿破侖的總參謀長,路易·亞曆山大·貝爾蒂埃。”
看著眼前這個年輕人,一想到他就是繼塞律裡埃少校後自己遇到的第二位帝國元帥,即使是穩重如勞倫斯,此刻也不由得激動了起來。
看來,真是來到巴黎軍官學校的第一天就撿到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