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開兩朵各表一枝,卻說程氏見小範氏等人走了,才跟著去妙娘如今的院子樂安居,她是頭一回來,仔仔細細的打量,很想知道女兒平日裡怎麼過活的。
妙娘也一一說給母親和倆個小弟弟們聽,“這是正堂,一般有客人就在這裡待客,那裡是晏郎的書房,這中間幾間耳房空著,這裡就是我們住的寢房了。”
程氏也是生在富貴之鄉,見妙娘這裡拾掇的沒有那等富貴氣象,反而更像讀書人起居之處,忍不住點頭:“這恐怕是你後來收拾出來的吧?”
“是,晏郎他時常讀書,家中如何,他不曾留心,但女兒卻覺得咱們程家是科舉出仕,若是沾染了富貴習氣,反而讓人看輕,故而便這般了。”
“這樣很好,你長大了,娘也就放心了。”
程氏欲言又止,周圍的丫頭都是人精自然也看的出來,她們忙帶著雙胞胎下去了,至於程雅,早就去吳老太君膝下奉承,此處隻有她們母女二人了。
她不想女兒害怕,但還是把心中憂慮的事情說了出來:“本來你早日誕下孩子,這是大好事,上次你回去,我見你和姑爺那般好,心中也跟著歡喜。可妙娘,你知道的,我們家有生雙胎的傳統,你娘我是命大,可我有位姑母卻是生雙胎去世的。”
“可女兒能選擇不生嗎?”妙娘看著程氏。
程氏坦誠:“不能。”娶妻生子,天經地義,七出之條,第一條就是無子可以休妻。
妙娘就笑道:“娘,您上次在我回娘家的時候,都沒有說雙胎的事情,怎麼現在想起來同我說了?”她當然知曉人懷雙胎風險就很大,可這世上難道有因噎廢食之故嗎?
若程氏真的心疼她,就不該讓她嫁人,否則嫁給誰都要受生育之苦。
明明上次回去程氏還樂見其成,現在卻又說出這樣的話,若非她並非真的時時刻刻清醒,生怕行差踏錯,隻要程氏這幾句話,她整個孕期都不會安生。
人就是這樣,不知道自己有病還好,若是知道了,就會疑神疑鬼,好人都會被嚇成重病,更何況有孕在身的女人。
當然,程氏絕對是因為關心她,但就怕是做了彆人手中的矛,還不自知。
程氏想了想:“沒有旁人,就是我自個兒想到的。你這孩子,娘就獨你這一個女兒,怎麼能不擔心你。”
“娘,您再想想。”妙娘認真的看著她。
程氏這才反應過來。
“是你嬸娘和我談天時說起的,我本這次來,隻是想著敲打胡嬤嬤一番。你嬸子正跟我感懷你三姐姐,又說起誰難產是因為胎兒過大,話趕話的我就想到我懷雙胎的事情了……”
否則,她見女兒多高興啊,怎麼可能在女兒即將圓房的時候說起血淋淋的話題。
可程氏又不解:“可她這番又是為何呢?”
她和小範氏關係一向也是不錯的,妙娘若能懷上孩子,甚至平安產子,有什麼不好。
“興許是我們府上三太太的緣故。”妙娘遂把年前皇甫氏見紅一事說了,“那時晏郎也是為我出頭,可不巧弟妹正懷著孩子,當晚就見了紅,孩子雖然保住了,但是一直保胎到如今,弟妹連床也不怎麼下。”
程氏用手重重的拍了下桌子:“真是好毒的心思,你們長房的韓氏生不出孩子來,你即將圓房,若是你也生不出來,那她們三房的孫子豈不是一枝獨秀了?”真是一箭雙雕。
這大範氏在府裡浸潤多年,當然知曉程晏為了妙娘打發了通房走,日後妙娘生產不順,程晏也多半不會納妾。這樣一來,長房二房又都無子,三房什麼都不做,就能全部收歸己有了。
反正程時在科舉仕途上無望,日後也不過恩蔭一個小官,可程晷如今已經是進士,程晏更是才學斐然,如若他們都無子,這一切的果實都歸大範氏這一房。
真是打的好算盤。
妙娘冷笑連連,程氏則懊惱不已,但她見女兒這般,又覺得她時非常人。
年紀輕輕,卻一點都不受任何乾擾,當真是心智堅強之輩,本來連她都以為女婿約莫也是看中女兒這張臉的,但現在卻覺得不是,她這個女兒簡直就是精明強乾,一切人都在她這裡無所遁形。
“妙娘,你既然知道了,又該如何是好呢?”程氏不禁問道。
妙娘則笑道:“我自然是要等皇甫氏生下來再決定如何辦了,否則現在大家都看著三房,我若有什麼動作,老太君和長輩們哪裡容得下我。”
她可不是真的什麼良善之輩。
五娘這種嫉恨她,卻隻是表現在臉麵上的人,對她的不喜全然表現在臉上,私底下卻不會有任何動作,更不會有害人知悉,這她能夠容忍,可大範氏卻是籌謀的日後她一屍兩命,言語殺人,她算是第一次體會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