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六娘半夜驚醒了,她的丫頭正在守夜,一聽到動靜,立馬就過來,關懷的問道:“小姐,您是被夢魘住了麼?要不要奴婢陪著您睡?”
“不必,你端點熱水給我喝吧。”聶六娘微微歎了一口氣。
她喝了點熱茶,才覺得已經寒沁的心好了很多,又讓人掌燈,把林寒哲寄過來的信反複的看。是的,她從一開始看中林寒哲就知道他有大才,故而才傾心於他,看看這還不到一年,他就成了同知了。
他信上說現在準備搬去官衙,還說了官衙是什麼樣兒的,讓她如果過來的話酌情帶行李,且還在信裡說遼東的凍梨很好吃,那是京中吃不到的味道……
這樣的滋味她何嘗不想嘗。
可是千裡迢迢,要她帶著幼子幼女過去,孩子們萬一在途中出了什麼事情,如何擔的起責任,況且遼東極寒,她自己是不怕吃苦,但孩子們呢!
再者路上也不太平,要是真的出了什麼事情了,她怕是還沒見到林寒哲就要先交代在路上了。
丫鬟心疼道:“小姐,您不是讓人給程修撰回話了,說您病了麼?我想姑爺也會諒解的。”
聶六娘搖搖頭。
丫鬟卻道:“其實好些夫人都不跟著外放的,姑爺若是在江南還好說,在遼東那地方,戰事才剛平息,萬一出了什麼事情,這可如何是好呢?”
丫鬟暗道這姑爺寒門出身,也隻會想著讓小姐去陪他,卻不想著路多遠,她孤身一個女子在路上被人輕薄怎麼辦?還有小少爺和小小姐,年紀小本來就容易生病,姑爺總為自己想,怎麼就不為小姐想想。
這成婚了,不是一個人的事兒,而是一整個家的事兒。
這幾日公公程添時常出去釣魚,他老人家之前穿衣打扮十分講究,連那美須都有專門幾個丫頭幫忙打理,但是現在卻是每天早早的出門,隨便一身廣袖著身,完全無修飾,扛著魚竿就往外跑,有時候回來的早些,有時候太陽落山才回來。
妙娘忍不住問程晏道:“這釣魚真的這麼好玩麼?連老爺都日漸沉迷於此。”
程晏也不解,還道:“以前祖父也喜歡釣魚,我跟著去無趣的緊。妙娘,這大概就是老頭子們的愛好吧,反正我也不懂。”
“撲哧”
妙娘一下就笑了出來,但是看了看程晏,也忍不住點頭,她家晏郎這樣的年輕人,確實看起來精神旺盛的很,要他坐上一整天,就為了釣魚,那他肯定是不肯的。
她拉著他的手道:“好容易你今兒歇息一天,咱們倆好生在家說說話。”
作為曾經的社畜,妙娘太知道工作筋疲力儘後真的是哪裡都不想去,隻想睡覺,睡個昏天暗地才會神清氣爽。
尤其是程晏這種做費腦工作的人,天天神經還緊繃著,時時刻刻都怕出錯,她天天跟他補黑芝麻糊還是沒效果,白頭發多了好幾根,真是的。
程晏含笑點頭,靠在榻上,妙娘有一搭沒一搭的和他說話,最後聽他睡著了,才拿針線出來做。
儘管平日有針線房的人做,但妙娘有功夫也會做,像程晏內裡穿的褻衣和外麵掛的荷包香囊都是她做的,當然,她不會經常做,平日處理家務外,她還是會看書寫字。
這字是越練越好,也算是有收獲了。
告一段落後,她放下手中針線再看程晏,他睡的可真熟,旋即,妙娘腳步輕盈的走了出去,往小廚房去了一趟。
她是去熬程晏最愛喝的甜湯,以前總是晚上做宵夜,不敢煮任何紅豆類的,她今天還特地讓人買了蝦,做蝦餃配紅豆芋頭湯。
就在妙娘去廚房後,倦哥兒過來了,平常程晏聽到響動會很快醒來,但不知道是不是妙娘放在坐在他身畔,他睡的實在是太安心了,因此連倦哥兒“蹬蹬蹬”的跑進來都沒發現。
有時候孩子像惡魔,有時候孩子像小天使。
乳母本準備哄著他先去次間玩,沒想到倦哥兒爬到炕上,一聲不吭的在他爹懷裡閉上眼睛,不吵不鬨,乖巧的很。
見狀,下人們也不敢發出聲響,紛紛退了出去。
因此妙娘回來,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場景,父子二人都酣睡的起勁。
喊起他們時,都睡眼朦朧的,妙娘笑道:“都睡了快兩個時辰了,再睡下去,晚上就彆睡了,快起來用點甜湯,今日我還做了蝦餃。”
程晏看到自己懷裡的小肉團還嚇了一跳,對妙娘笑道:“我都不知道兒子是何時來的。”
“約莫是我去小廚房下廚時來的。”妙娘又溫柔的喊著倦哥兒過來。
他這孩子這點好,沒有起床氣,聽妙娘說有蝦餃,連忙伸手。
程晏失笑:“來,你爹我抱著你過去。”
父子二人看來也是真的餓了,喝了香噴噴的甜湯和蝦餃時都不說話,吃完還意猶未儘,妙娘則拉著他們倆在園子裡散步消食。
這是倦哥兒最喜歡的時光,爹爹娘親都陪著他。
平日裡他要跟著祖母,雖然有丫頭婆子伴著,但是他就知道誰是他的娘,誰是真的他要親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