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睡就是一下午,放學後同桌貼心地推醒他:“大哥,放學了。”
同桌是秦宇,經過剛才那件事後,他對周宴禮發自肺腑的頂禮膜拜,誓他推崇他為平江中學最新的王。
周宴禮眉頭皺了皺,罵他傻逼。
他隨意地將書包甩在肩上,又過去將江會會的書包取下,替她背著:“你現在要去哪?”
她想把書包拿回來,可他個子太高,手臂輕輕一抬,她連碰都碰不到。
隻能暫時放棄。
“回家。”
“回家吃飯?”
江會會頓了幾秒之後才慢吞吞點頭。
周宴禮這下確信,自己在這點上完全不像他媽。他撒謊任何人都看不出來。
“走吧。”
江會會過去追自己的書包:“去哪?”
周宴禮頭也沒回:“吃飯啊,還能去哪。你的晚飯讓我給吃了,我怎麼著也不能讓你因為我餓肚子。”
學校附近很多餐飲店。他進了一家看上去比較乾淨的麵館。
他還沒吃過這種路邊小攤。
他聽他爸提過一次,他媽喜歡吃麵,放很多醋,有一次吃到一半看她臉色不太對,問她怎麼了也不說,還以為是咬到舌頭了,捏開她的嘴檢查了一遍沒有大礙。
後來才知道是誤將醬油當成了醋。
當時周宴禮聽完後笑了很久,他問他爸:“媽為什麼不吭聲,還一直吃。”
他爸的臉色變得沉重許多,眼神也逐漸暗淡:“我也是後來才知道,那天是她的生日。她說第一次有人在她生日那天帶她去吃麵。在他們家,隻有被愛的孩子才能吃長壽麵。”
周宴禮從未在他爸的臉上看到那副神情。
對心愛之人的心疼,原來在愛人逝去後的十多年,還能被不斷發酵。
周宴禮體會不到他爸當時的心疼。
可是現在,他好像稍微有點懂了。
那碗麵端到她麵前,江會會不可思議的看著他:“你要請我吃麵嗎?”
周宴禮抽出筷子,擦乾淨一雙了遞給她:“對啊,想吃多少吃多少,老子......我請客。”
她難掩高興,那雙漂亮的眼睛笑的彎彎的,但又開始質疑:“你早上還說你沒錢。”
周宴禮不以為意:“我賣了點東西,現在手頭稍微有點錢了。”
她好奇:“什麼東西?”
“外套。”
幾萬買的外套,居然就賣了幾百。
靠。
江會會後知後覺的注意到,他那件一看就很貴的外套似乎的確沒見他再穿過。
周宴禮的那碗麵也端上來了,他點的是牛肉麵。他用筷子將牛肉全部夾到她碗裡。
江會會要拒絕,他說:“我不吃牛肉。”
江會會這才停下了去阻擋的手。
周宴禮心裡還挺得意,看到沒,這才叫撒謊,毫無破綻。
看來在這方麵自己算是遺傳了他那個黑心商人的爹。
似乎到了飯點時間,店裡的人陸陸續續多了起來。
隔壁桌坐著四個男人,看上去應該比他們要大個幾歲,估計在二十出頭的年齡。
一個紅發爆炸頭,一個灰色錫紙燙,剩下兩個留著光頭。
一進來就高談闊論,旁若無人的大笑。
周圍的人似乎都很懼怕他們,避而遠之。
連江會會都將頭埋的更低,都快埋進碗裡了。
周宴禮用手拖住她的額頭:“你這是打算用腦袋吃麵嗎?”
江會會回過神來,沒說話。
旁邊那幾人的談論聲好像更大了一點,從吹牛逼講到了女人。
“前段時間阿伍不是在網吧對一個學生妹一見鐘情了嗎。”
“人家是去找偷跑出來上網的弟弟的。”
“管她是來找誰。還故意穿校服,那裙子還露腿,又清純又騷,難怪阿伍喜歡。”
“當婊子還想立牌坊,追了那麼久都不同意。要我看,乾脆找個時間直接上了,看她還同不同意。”
“哈哈哈哈哈哈哈。”
明顯帶著惡意和嘲弄的笑,聽的人格外不舒服。
周宴禮也隻是皺了皺眉,覺得這群人沒道德沒底線。
他再渾也頂多隻是打打架而已。
他剛要和江會會說話,卻發現她的臉色煞白,握著筷子的手也在發抖,明顯是受到了驚嚇。
周宴禮見到她這副模樣也慌了神,忙問她怎麼了,她也不說話。
旁邊那桌人講話的聲音太大,完全蓋過了他們這邊。
“我記得那女的好像也是這個學校的吧,叫什麼來著?”
“名字還挺特彆,叫什麼......江會會吧?”
“那個學生妹很騷。”
周宴禮停下了正安撫一般撫摸江會會腦袋的手,他的動作至少停頓了五秒,然後他將筷子放下,起身的同時隨手拎了一把椅子,走過去直接對著那人的腦袋狠狠砸了下去。
椅子被砸爛,木屑橫飛。
除了那人的痛苦慘叫,四周也都是被他這番舉動給嚇到的尖叫。
有人挑事,他的那群狐朋狗友自然不可能坐視不理,紛紛擼著袖子指著他的鼻子問他:“你他媽找死是不是?”
周宴禮也懶得廢話,直接一拳揍在對方臉上,將他的鼻梁骨給乾碎,骨頭斷裂的聲音清響。
他抓著他的頭發,將他往桌子上砸,砸完之後一把拽起來,又照著牆上撞,一撞一大灘血。
“你他媽剛才說什麼,給老子再說一遍?”
他單手掐著的對方的脖子,將他狠狠抵在牆上。眼角猩紅,凶狠危險的就像是叢林裡狩獵的野獸,令人懼怕。
這幾個字完全是咬牙切齒擠出來的。
那人不敢不說。
“你......你找死是不是。”
雖然是原話重複一遍,但語氣明顯變得毫無底氣起來,甚至因為懼怕而不斷打著顫。
周宴禮對著他斷掉的鼻梁骨又是猛的一拳:“老子說的不是這句!”
那人疼到大哭,抽泣地開口:“我說......那個學生妹很.....騷。”
周宴禮臉色猙獰,對著他的肚子就是一腳:“你他媽還敢說!還敢說!操你媽的!”
這一腳直接將人踹飛了。
江會會早就嚇的愣在那裡。
這幾個人她知道,平時經常在她放學的必經之處攔她,說一些很惡心的話。
她沒辦法,隻能繞遠路走,每天都得多走半個多小時的路。
甚至連今天早上找她麻煩的那幾個女生也是因為他們才來的。
江會會一個安分守己的好學生,哪裡見過這樣的大場麵。
現在的周宴禮,她實在是......害怕。
可是周圍沒有一個人敢上前勸架,唯恐被殃及到。
但是不能繼續打下去了,再打下去的話......會鬨出人命的。
江會會隻能顫抖著往前,小心翼翼的伸手去拉周宴禮的胳膊。
那個還來不及揮出去的重拳,因為放在他手臂上的小手而停住。
他低下頭。
正好對上一雙水汪汪,明顯寫滿膽怯和恐懼,但還是堅定地拉住他。
“周宴禮,不要再打了,你會被開除的。”
最後一個字說完,她忍了好久的眼淚啪嗒一聲掉了下來。
剛剛還滿臉暴戾的少年瞬間慌了神,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辦。
他倒是見到過很多女生在他麵前哭,給他遞情書被拒絕了哭,吵醒他睡覺了,被他一個眼神嚇哭的,以及一看到他就哭的。
應對這些人的方式他都是視而不見,懶得搭理,愛哭哭,哭嗝兒屁了都和他沒關係。
可現在......
他彎下腰,和她視線平齊,苦於之前完全沒有哄女孩的經驗。
“彆......彆哭啊。”
他結結巴巴,不知道該怎麼辦。
手上都是剛剛揍人的血,還有一部分是他的。
揍的那麼用力,難免也會留下一些傷口。
怕弄臟她的臉,他將手上的血胡亂在身上擦了擦,實在擦不乾淨,隻能將袖口往下拉了拉,遮住手之後才敢替她擦眼淚。
他小心翼翼捧著她的臉,一邊為她擦眼淚,一邊輕聲細語的哄著:“不打了不打了,我聽的你,我都聽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