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第十三時間(1 / 2)

野草瘋長 扁平竹 19009 字 9個月前

他們兩人爭吵,永遠都是江會會夾在中間。

要是真打起來了她也攔不住,隻能在打架前努力勸好。

現在情緒激動的明顯是周宴禮,所以江會會斟酌一番後,決定先從周晉為這裡下手。

她鼓起勇氣,扯了扯他的袖口。

後者察覺異樣垂眸。

見她眼神渴求,盯著他,表情可憐。

江會會是那種很典型的小白花長相,加上性格原因,所以總是給人一種好欺負的感覺。

雖然她也的確好欺負。

在食物鏈低端,誰來了都能咬一口。

周晉為看不上弱者,可能是骨子裡存在的劣根性,在他那樣的位置,他可以輕易看不起任何人。

可江會會帶給他的感覺很奇怪。

具體奇怪在哪他說不上來,隻是偶爾,他會生出這樣的念頭,因為覺得她可憐,所以可以容忍她暫時闖入自己的領地獲得庇護。

江會會的哀求持續了很長時間。

周晉為還不至於到這個程度,什麼阿貓阿狗都能惹怒了他。

他將手搭放在她正拉著自己衣袖不放的手背上,輕輕握住:“去看醫生吧,最近流感盛行。”

他的掌心溫熱,但江會會卻有一種被灼到的感覺。

她不敢看他,低垂眼睫,點了點頭。

司機將車開過來,帶著他們去了最近的醫院。

這個點了,輸液大廳人還是很多。

看來這次流感來勢洶洶,短短半月就席卷了幾乎半個平江市。

周晉為去辦理住院手續了。

至於為什麼是他去辦理,因為他們三個中,隻有他一個人有錢。其他兩個都是兜比臉乾淨的窮光蛋。

周宴禮排完隊回來,手上拿著幾瓶藥水,還有未拆封的輸液管。

他和周晉為的身高在人群中很顯眼,所以江會會不需要費力去找,一抬頭就能看到。

他們和身邊的人相比,有種鶴立雞群的感覺。

旁邊有人踩了他的鞋沒道歉,就這麼目不斜視的走了。

要是以往,以周宴禮的脾氣,必定會一臉凶狠地攥著對方的衣領子,將其重新扯回來,讓他老老實實和自己還有自己的鞋道歉。

可現在,他似乎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問江會會感覺怎麼樣:“好點了嗎?”

江會會點頭,就是有點......動彈不得。

穿太多了。

她身上除了自己的衣服,還有兩件外套。一件周宴禮的,一件周晉為的。

原本周晉為那件穿在裡麵,但周宴禮越看越不爽,替她把順序換了一遍。

讓自己的外套在裡麵。

江會會在心裡嘟囔他幼稚。

心裡卻莫名湧上一股暖意,與這個寒冬不符的暖意。

她看了眼坐在她旁邊清點藥物的周宴禮,又看了眼住院辦理窗口前

辦理繳費的周晉為。

好像是生平第一次,來醫院看病有這麼多人陪她。

從小到大,她生病了都是自己去醫院。小區那兒都是之前的燒瓷場老員工,大家都認識,包括附近的職工醫院。

雖然燒瓷場倒了,可醫院留了下來。

江會會每次去打針,醫生都會問她:“今天怎麼又是你一個人,這麼晚了,待會回去也不安全。記得給你媽媽打個電話讓她來接你。”

江會會低著頭,小聲說:“媽媽工作很忙,我不想麻煩她。”

然後醫生叔叔就會誇她一句,真懂事,我家囡囡要是有你一半懂事就好了。她吃個藥都需要人哄。

江會會低下頭,不再說話。

她知道的,這通電話就算打了也沒用。媽媽隻會數落她嬌氣,打個針還需要人陪。

辦理好住院手續,單獨的VIP病房。

是周晉為剛才那一通電話起了作用,原本院長打算親自過來的,被他拒了。

隻是一個小感冒而已。

他的確不理解周宴禮那種過激的情緒,在他看來,這是一個普通感冒而已。

輸上液之後,江會會躺在床上昏昏欲睡,沒多久就睡著了。

她睡著之後,周晉為中途離開了一會兒,他去醫院樓下抽煙,想要解解乏。

折騰了一晚上,他的確有點累了。

沒多久周宴禮也下來了。醫生說讓病人好好休息,不用一直守著。

夜晚冷,寒風一陣兒一陣兒的。

周宴禮這次沒找周晉為要煙。

他自己有。

點了一根,蹲在路邊默默抽上。

一個站,一個蹲。

周晉為往他那邊看了一眼,見他指間夾著煙,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

這人平時吊兒郎當慣了,總是一副不著調的神情,少有這麼嚴肅認真的時候。

醫院的急診室,到了晚上總是不太平。

時不時有救護車開回來,醫生護士推著醫療床往裡麵衝,和死神賽跑。後麵跟著哭喊的家屬。

“這病不好治。”

長達數十分鐘的安靜後,周宴禮狠狠抽了一口煙。

突然開口。

周晉為再次看向他:“什麼病?”

他知道周宴禮指的是什麼。

他之前和他說過一次,他中年喪偶,還說他妻子是病逝的。

結合前後話來看,說的應該就是江會會。

他雖然還是覺得這事兒離譜,但如今好歹能有耐心聽他全部說完。

周宴禮神情凝重,他在地上摁滅了煙:“癌症,肺癌。”

周晉為收回視線,低頭看了眼自己手上的煙,也默默將其掐了。

周宴禮有時候也在想,既然他能回來,那他爸爸有沒有回來過?

可如果他爸真的回來過,為什麼江會會還是死了?

還是說,他失敗了?

周宴禮總質疑他爸對他媽的感情。畢竟在他看來,那麼冷血無情的人,很難想象他掏心掏肝去愛另一個人的樣子。

可周宴禮也確信,他爸對他媽的死亡是有執念的。不然也不會在他媽去世那麼多年之後,依舊每年撥大量的讚助經費給各大研究所。

甚至於慈善機構。

畢竟周晉為才是經曆完這一切的人。

妻子死在自己懷裡,又獨自走過漫長的一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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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宴禮站起身,拍乾淨身上的雪,時間也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這裡有我照顧就行。()”

沒事。?()”周晉為似乎不打算現在就走,“反正天也快亮了。”

周宴禮上下打量他一眼,眼眸微眯:“你該不會是在擔心江會會吧?”

他沒承認,也沒否認,而是反問他:“我不能擔心她?”

周宴禮又恢複到往常的吊兒郎當:“能啊,當然能。你能留下來我求之不得,沒你我們明天連飯都吃不起了。”

周晉為眼神了然:“上次給你的全花沒了?”

說到這個周宴禮就來氣:“都給你老婆買衣服了。她那些衣服全是她幾個姐姐穿剩了給她的,把她這兒當垃圾回收站,什麼垃圾都他媽往她這兒扔。”

周晉為想起,他好像很少看到她穿校服之外的衣服。為數不多的幾次,的確不怎麼合身。

他從外套口袋取出錢夾,裡麵那張沒有限額的卡剛抽出來,卻突然想到什麼,他眉頭微皺,又將其按回去。

他為什麼要一而再地給這個人錢?

就憑他口中的瘋言瘋語?

他揉了揉眉心,覺得自己估計也快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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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會會醒的時候天已經亮了,周宴禮平時那麼莽撞的一個人,今天連開門的動靜都刻意放輕了很多。

怕吵醒她。

外麵估計在下雪,他肩上頭上都落滿了白色。

身上的衣服還是昨天那件,想來是在醫院守了她整整一夜。

她心裡生起些愧疚來,覺得自己給他添麻煩了。

周宴禮見她醒了,也不再刻意收著勁兒,大咧咧進來,裝著早飯的塑料袋打了個結,他咬在嘴裡,空出手將角落的折疊桌給支起來。

這破逼地方是真的破,醫院的VIP病房都破成這個逼樣,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個小診所。

周宴禮萬分肯定自己是來體驗鄉村變形記了。

“給你買了點早飯,吃完再去學校。”

江會會睡得腦袋有點懵,興許是昨天那藥水的副作用。但這個覺睡得還是蠻踏實的。

她掀開被子正要下床,可被子外麵有點冷,她又慢吞吞地縮了回來。

周宴禮被她這個小心翼翼的樣子逗笑,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扔給她:“穿上吧。”

他的外套扔過來時,有一股洗滌劑的清香

() ,抵消了令江會會感到不舒服的,醫院獨有的消毒水味兒。

她抱著他的外套,那種心安感和懷裡的衣服一樣,都是沉甸甸的。

周宴禮雖然性格衝動易怒,擅長用拳頭解決問題,可在某些方麵,他比一般男生都要細心。

譬如愛乾淨。

同齡男生的身上總有股若有似無的奇怪味道,包括她之前的一個同桌。

他全身上下的氣味都難聞,江會會和他當同桌的那一個月,簡直度日如年。

可周宴禮不同,他身上的氣息是乾淨好聞的。

江會會莫名想到了周晉為,他同樣也是。他的衣服永遠都是用檀香熏過的,那種穩重沉冽似乎與生俱來。

唯一不同的是,與之相配的距離感,同樣也讓江會會覺得他遙不可及,高不可攀。

甚至在上個月,她都不敢去想,自己居然和這樣的人會有交集。

對他僅有的了解都是來自於同學們的口口相傳,他被塑造成了一個不受任何約束的,且不能得罪的狠角色。

這也是為什麼江會會一直害怕他的原因。

學校那棟樓是前兩年才建起的,去年開始接納新生,學校招收了一批轉校生。

看穿著打扮和長相氣質,明顯和他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他們是小地方土生土長的,每個人看起來都灰撲撲的。

而那些人,出入學校都是是由司機將車開進來,身上穿的衣服肉眼可見的質感極好。

尤其是長相,屬於整個平江市裡找不出第一個的。

江會會也是那個時候第一次見到周晉為,他麵無表情地下車,身旁是和他介紹學校的校長,他似乎在聽,也似乎沒聽。

那雙眼冰冷無比,江會會被身旁的人拉著,小聲議論:“他長得好帥啊,是明星嗎?”

江會會搖了搖頭,她也不知道。

可下一秒,對方像是有所感應一般,視線朝她看了過來。冰冷的,懵懂的,就這麼相隔百米碰撞上了。

江會會沒敢仔細看,因為她被那個眼神嚇到急忙轉身離開。

奇怪,她為什麼會突然想到周晉為呢。

她抿了抿唇,低下頭。

腦子裡有什麼東西閃過,對了,周晉為!

江會會眼神複雜地看著周宴禮:“周晉為他.......”

“他走了,半個小時前剛走。”周宴禮將麵拌開,又倒了些湯進去,讓它不那麼乾,然後才將筷子帶碗一起遞給他。

江會會伸手接過來:“半個小時前才走?那他......一直在我的病房裡嗎?”

周宴禮反問了句:“那他總不能去彆人的病房吧?”

這麼說的話也確實有幾分道理。

隻是......總覺得還是有些怪怪的。

周宴禮見她端著碗不動,催促她趕緊吃飯,彆一會兒麵都坨了。

這語氣口吻,彆說她是他媽媽了,說他是自己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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