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彤則迅速起身:“我……我剛想起來,我還有作業沒寫。”
然後回了自己的座位。
留下一臉莫名其妙的周宴禮。
下午放學,周晉為從對麵教學樓過來,旁邊跟著孫炬,他笑著和江會會打招呼,詢問她身體怎麼樣了。
幾乎是近來聽過最多的一句話了。
所以她答的從善如流:“挺好的,謝謝關心。”
孫炬性格圓滑,無論對誰都是一副笑臉。更何況,他大概猜出了周晉為和她之間的關係。
向來情感淡漠的人,幾時對誰這麼上心過。
到處聯係人,尋找相關方麵的專家。
甚至好些日子都沒來學校,給他打電話也能聽見電話那頭壓得很低的聲音。
似乎害怕吵到了誰。
本來一開始孫炬也不清楚,雖說他和周晉為自小就相識,並且他單方麵認為他和周晉為是朋友。
但也隻是單方麵。
周晉為這人,從不和人交心,他的行為處事總是隔著點什麼。
就像是水中月鏡中花,看得見,撈不著。
不過時間長了,還是讓他發現了端倪。
聽說江會會
() 生病住院了,肺癌。
剛好周晉為聯係的也都是肺癌方麵的專家。兩者結合,很難不讓人產生聯想。
周晉為動作自然地取下她肩上的書包,拿在手上,見她一個人站在這裡:“周宴禮呢?()”
她說:剛剛被老師叫走了,我在這裡等他。()”
他的眉頭微不可察的皺起:“又惹禍了?”
江會會急忙擺手:“沒有的,他今天很聽話。”
周晉為眉目舒展,沒有繼續去問原因,而是站在這裡陪她一起等。
旁邊的孫炬倒是看的一頭霧水。
他一直沒弄清楚這三個人之間的關係。
沒多久,周宴禮從前麵的教師辦公室出來。
江會會急忙過去,問他老師都說了些什麼。
他按著肩膀活動了下脖頸,語氣漫不經心:“沒說什麼,就勸我好好學習,還說我……目不見睫?好端端的說我沒睫毛,有病。”
他拿出手機對著屏幕照了照鏡子。
睫毛挺長啊。
江會會想提醒他,目不見睫的意思不是沒有睫毛,而是沒有自知之明。
但想到還有外人在,她還是默默閉上了嘴。
孫炬沒忍住,笑出了聲。
周晉為原本有些難看的臉色更難看了,他冷冷地睨了他一眼。
孫炬莫名感到一種涼意。
他悻悻的閉上嘴,隨意找了個借口溜了。
平時看周晉為瞧不上周宴禮那個做派,關鍵時刻又格外護短,不許彆人說他一句不是。
哪怕自己剛才那個帶了一點調侃的笑也能讓他不爽。
孫炬其實挺聰明的,雖然和周晉為沒得比。
但出生在他那樣的家庭,教學資源和眼界,都遠高於世界上百分之九十的人。
他的圓滑還有眼力見,也是首屈一指。
此刻卻全然看不清這三人之間的關係。
—
周晉為忍無可忍,又給周宴禮找了好幾個補課老師。
江會會這場病之後,周宴禮聽話了不少,也開始認真學了。
隻是建築的地基打的不夠牢固,所以學起來挺吃力。
但他現在已經是負數了,沒有繼續下滑的餘地,隨便一學都是在進步。
秋天早就過去,入冬之後,天氣更冷了。
江會會最近總往醫院跑,醫生一開始保留了最壞的打算。
好在數次檢查之後,並未發現轉移。
本來前些天一直在下雨,連日的陰沉,讓人心中鬱悶積堵。
可拿到檢查結果那天,卻罕見放晴。
主治醫生笑著恭喜她,迎來新生,並祝賀她,希望在這之後永遠不會在腫瘤科看見她。
心裡的那塊石頭終於落地,懸在頸側的鍘刀,也一點點挪開。
再也不用提心吊膽的活著。
雖然不能完全鬆懈,畢竟癌症複發的是存在的。
() 所以後期要定期複查。
江會會想要單獨找個時間告訴周晉為和周宴禮這個好消息。
這次複查她也瞞著他們,因為擔心結果不儘人意。
好在,是最好的結果。
江會會從醫院出來,抬頭去看天邊的夕陽。
人們總把落日比做生命的消逝,可她從來不覺得。
周而複始,今天的太陽落山,才會迎來明天的日出。
在她看來,日落才是一切的開始。
她想,她迎來了她新一段旅程的開始。
那天晚上,江會會做了一個夢,在夢裡,她看到了周晉為。
隻不過他變得有些奇怪。
他好像長高了一點,眉目輪廓也更堅韌,穿著一身深色西裝,收束胸前的領帶一絲不苟。
風華正茂的少年感早就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成熟穩重的儒雅氣質。
變寬的肩,欲說還休的眼。
她衝他笑了笑,喊他的名字:“周晉為,你怎麼長了幾根白頭發。”
他恍惚了一下,然後也笑了。
江會會愣住,她好像看見他眼底的淚,不等她細看,他已經走過來,抱住了她。
他抱的那樣小心翼翼,可身體卻在顫抖。
記不清多少次,不論他怎麼努力,江會會都沒有活到那個春天。
她的生命永遠停在了最寒冷的冬天。
明明她最怕冷。
入冬之後,總是得被他抱著,身體才會逐漸暖和起來。
四周的一切聲音都停了,男人高大的身體,彎下腰來。
他俯首在她耳邊,聲音溫柔:“真好。屬於你的春天,終於要來了。”
江會會愣了一下。
發生改變的不止他的身材和氣質,還有聲音。
像是另一個年齡段的周晉為,完全成熟的身材和聲音。
低磁的像是老舊留聲機,蘊含著無窮無儘的故事感。
明明說出口的隻有幾個字,可傳遞給江會會的情感卻好像有千萬種。
最後的最後,他的聲音和他一起消失在夢境之中。
帶著不舍,和欣慰。
“江會會,長命百歲。”
她睜開眼,外麵的天還是黑的,察覺到異樣,她伸手在臉上摸了摸。
滿手的濕意。
心臟好像有什麼缺了一塊,悵然若失的感覺。
她鬼使神差地下床,走到陽台看了一眼。
那盆勿忘我不知道什麼時候枯萎了,毫無生機地垂倒在盆邊,從葉子到根莖,全部枯死,再無救活的可能。
明明昨天早上澆水時,它還在盛開。
她突然想到周晉為當初和她說過的話。
“花代表我,花在,我就會一直在。”!,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